第65章 最后一面(2/2)
她轻声道:“别恨。”
“恨?”应纵歌摇了摇头,看着她温和地说,“为师未曾有过恨意。”
他很庆幸,此生此世,能够遇到岁岁。
“嗯。”虞岁岁也不能多说,只是讲他的手往下拉,把脸颊贴上去,轻蹭他的掌心。
应纵歌轻抚她的侧脸,温柔地将她几缕碎发别到耳后,“睡吧,为师就在这里。”
于是虞岁岁安心地闭上双眼,沉入梦乡。
隔日醒来,应纵歌已经离开了,给她留了书信,还有很是丰盛的早膳。
虞岁岁慢吞吞地下床洗漱,随便给自己挽了发,然后就悠哉悠哉地吃早餐。
——她知道有人会主动来找她。
果然,片刻后,桌子对面坐了一人,银发如一段静心裁剪的月华,粉色眼瞳占尽初春樱花色。
樱空月挽起衣袖开始沏茶,对着她嫣然笑道:“岁岁看到我好像并不惊讶。”
“国师神通广大。”虞岁岁说。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剧情,另一方面,这是实话。
“我就当是岁岁对我的赞誉了。”他沏茶的动作优美至极,是久居上位者特有的矜贵从容。
“雁阙是连接西北十三境和南雍的要塞,举足轻重。除非兵败,否则北荒铁骑不会侵扰这里。”樱空月轻笑一声,“呀,我开玩笑的。岁岁还在这里,殿下就一定会胜。”
虞岁岁:“哦。”
她不管他,自顾自地吃着早餐。
樱空月笑了一声:“何必对我如此冷淡呢?接下来日子漫长,殿下无法从前线抽身,只好由我来陪岁岁解闷了。”
虞岁岁拿出腰间三辰宗的弟子令牌晃了晃,道:“那国师倒是把这上面的法阵解开,我好去找朋友说说话。”
“不行呢。”樱空月粲然一笑,“既然把目光看向了我,就不要再看别人。”
虞岁岁:“……”
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
银发少年朝她轻眨了一下眼睛,“你还能找你的师尊,不是么?”
虞岁岁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用月衡令去找应纵歌,师尊自己也说过战场瞬息万变,她怕让师尊分心。
她没有说出来,但樱空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了一句:“岁岁主动找殿下,说不定反而能令他安心些,免得殿下远在千里,心中还记挂着你的安危。”
“抱歉,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持怀疑态度。”虞岁岁不会轻易相信他。
“为什么?”少年秾丽眉眼染了苦恼之色,像是被雨打湿的牡丹,“这句可是真话,也没有同你开玩笑。”
虞岁岁没回答,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膳。
樱空月适时地递过来一杯茶,“论剑法和掌兵,我不如殿下,不过论茶艺,我还是略有信心。”
虞岁岁接过茶,白瓷杯盛着琥珀色茶水,清苦回甘的茶香飘散开来。
她知道樱空月不至于在她的饮食中动什么手脚,所以礼貌地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客观评价道:“好茶。”
樱空月莞尔而笑:“谢谢。”
虞岁岁对他说:“我要去外面走走,国师随意。”
说完,她就起身推门离开了客栈。
雁阙没有之前那么热闹了,但街道上也不是空无一人,那些百姓脸上都没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是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安详得就像一种宿命。毕竟百年来受北荒欺辱奴役,还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呢?
只是当他们发现虞岁岁在看他们时,纷纷走开了,像是不愿暴露在她的视线下。
她有些疑惑不解。
“岁岁下次出门不妨乔装一番,不要被他们认出是修士就好了。”樱空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身后,见她疑惑就说了这么一句。
“为什么?”虞岁岁追问,“他们怕修士?”
“不然呢?他们和修士相比起来,不过浊骨凡胎。岁岁可能不一样,但大多数修士是怎么看待凡人的?”樱空月歪了一下脑袋,银发拂过眉眼,淡声道,“不过蝼蚁。”
“胡说八道。”虞岁岁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有很多修士出身于寒门,宗门平日里也有不少百姓的委托。”
“岁岁天真得有些可爱了。”樱空月说,“平常时候一切矛盾都会被粉饰太平,但战乱之时,谁还管无能之辈?只能怪他们生来卑微。”
“…我说不过你,但绝不茍同。”虞岁岁放弃和他争论,继续往前走。
穿街走巷时,所有看到她的百姓都默契地四散走开,唯恐避之不及。
没办法,无论她做出如何友善的表情都没用。
片刻后她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虞岁岁神情一凛,樱空月就说:“放心,前面不远处是临时驻扎的军帐,是一些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兵。”
虞岁岁就问:“有医官照顾他们吗?”
“当然,不过愿意过来的医者有限,无法全部顾及。”他说。
“我去帮忙。”虞岁岁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她好歹是个符修,锦囊里还有很多丹药和灵符。
“你倒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樱空月耸肩,“该说不愧是殿下教出来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