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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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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十月,各司各府衙门休沐,正巧赶上了立冬,官家御笔一挥,讨了个“官民同乐”的巧宗,直接连放两日假。

除却巡街使与金吾卫的翊府护卫要日夜宿守京城,旁的官吏基本都想待家里休憩,或在私邸里组一个公卿大臣的聚宴,为的是拉拢人情、缔结和睦关系。

逢年过节,多好的亲近上峰的由头?蠢蠢欲动的下司们,立马将帖子递进了谢府。谢青乃近年的新贵权臣,又是历代最年轻的相公,他定不能缺席的。只是谢青八风不动,行事也素来圆滑,从不沾染党派纷争,唯恐被冠上“结党营私”的重罪,怕是难请得很。

然而,在诸位大臣眼中很难请的谢青,此时正直勾勾盯着小妻子沈香收拾箱笼。

郎君长眉入鬓,面若刀裁。本是喜笑的人,今日却没那起子柔善心思,眸光比霜雪还寒。

谢青轻抿薄唇,又问了句:“为何小香非去不可?”

语气里满满不悦,恶意积蓄、酝酿,蠢蠢欲动。

屋外,隆冬天里,飘起了雪絮。绒绒的一团,落在猩红毡帘上,被屋里的炭火盆子一烘,立马化成了水,打得布面上一排深深浅浅的黑点。

屋内燃了取暖的炭盆,窗缝得拉开一线,通个风儿,以免熏人。谢青自觉为妻子挡风,主动落座窗前,迎上霜风。偶有雪花栗米掺入郎君如云倾泻肩臂的浓密乌发,平添了瑞气,瞧上去颇有种山中仙人的娴雅韵致。

若谢青没有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凡人神情……那他就更像仙风道骨的谪仙了。

沈香放下将将要塞入包袱中的灰鼠暖帽兜梅花大氅,无奈地望向夫君:“和您说过三次啦!赵大娘的家宅前些日子被雪压塌了,是我和干爹,还有小五一道儿登门帮忙扫的雪,还请了泥水匠人重新搭建了屋棚。赵家大郎君归了家,知道老母亲险些被埋雪里的事,说什么都要请我们来村里吃口热乎的山猪宴。消息传得快,村长也知道了,故而特地全村合资办了立冬宴,感谢这些年官府里的照顾。我等不去,太不给面子,毕竟赵家村是贫寒小村落,怕官人们瞧不上小门小户的吃食,暗自伤心呢。”

谢青不满:“外诸司的立冬聚宴皆由官署主官们从公费中拨款承办,犒劳下吏。许大尹不过是抠门,不愿动用公费花销,这才带尔等上赵家村骗吃骗喝,搜刮民脂民膏。”

“夫君……”沈香说话嗓音稍稍严厉,“不可以说得这样难听哦。”

“嗯。”谢青改了声口儿,“那改成……许大尹良心发现,带你们上赵家村,官民同庆立冬节气。”

置气儿啊!说话一句赛一句的夹枪带棒。

沈香叹了一口气,上前伏于谢青的膝头,握一握他被风吹得冰冷的手。

“京兆府的官人们都去了,还带了不少吃食一道儿庆贺。我也是官署中的一员,缺席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

“那、那夫君也有刑部的聚宴要赴,您也不可能成日陪着我?”

谢青笑里带点洋洋得意:“为夫的官宴已悉数推拒。”

沈香没想到谢青做事这样任性,不由扶额。

看来从前她还在秋官衙门时,谢青老实参席聚宴,全是因她在场。

沈香犯了难:“您如今身兼相职,还这般恣意妄为,我怕他们说您倨傲。”

“说又怎样呢?”谢青的笑容里带一丝险恶,“又不敢在为夫面前提及。”

沈香懂了,倒她多虑了,反正谁让谢青不痛快,他就让谁后悔终生。

这就是身居高位的特权。

即便不满,他也得忍着。

沈香犹犹豫豫:“您是想跟着我一道儿去?”

谢青凤眸微亮,含笑:“赵家村冷么?要多披一件衣么?”

听语气,他是非常想去。

不忍心让夫婿失望啊,但沈香也很为难!

“可是,大家伙儿都认得您乃刑部主官谢相公。我一个小小的衙门幕僚,如何能结识你这样的大人物?虽说上一回祖母帮我用水鹅梨打点许大尹那处,他已然知道我和谢家关系匪浅了。”沈香开了个玩笑,“我总不能说,我是您养的外室吧?”

“不可,与小香名声有损。”谢青义正言辞拒绝。

“是极。”

夫君有了人情味,小香很欣慰。

“我可以做小香的外室。”

“……”

沈香无语,这厮倒是自告奋勇,抢着要当她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对话又僵持住了,雪簌簌地落,糊满琉璃木窗。

谢青沉吟:“小香于人前,早早暴露你是谢家的表妹了,若我用表哥身份与你同往宴聚,应当不算太僭越?”

“您很想去吗?”沈香望着谢青期盼的眉眼,不忍拒绝。

“小香要在外留宿一夜,为夫不放心,我也想在旁随侍。”

“随侍……?”

“嗯,贴身伺候。”

“……谢谢您。”

谢青赧然:“你我是夫妻,不必多礼的。”

虽然沈香很想说: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您了!

“唉,罢了,那您也来吧。干爹那处,我帮您说道说道。”

“好。”郎君心满意足地笑了。

沈香吩咐小舟和石榴待在谢家看宅,她和郎主在外留宿一夜,明晚不归府了。

只是下半晌,沈香和谢青要出门留宿的消息传到后院里头,教谢老夫人知道了,出门的贵客又多了一位。

谢青知道祖母也来,不由皱了皱眉:“祖母若想去,该用个什么由头?”

沈香干干一笑:“不必想借口,祖母和许大尹早年相熟,不过递帖问话,请柬就于一个时辰后送到府上了。”

平素从来不会为任何事慌神的郎君,头一次感到无措。

他略带点难以置信,问:“祖母和外男有私情?”

那他的祖父怎么办呢?虽然祖父早早入土为安了。

“您多虑了。”沈香扶额,“只是私交,您别说得这么难听。”

“好。”夫君听话。

翌日出府,沈香一如往常易了容貌,带上那半壁面具,必要时刻可以掩面,再着了一袭青松纹圆领袍。

出入京兆府,她都是以男子装束见人。

荷香院里,谢老夫人吩咐赵妈妈收拾吃食。带上不少荤菜、打赏的银锞子,以及杂七杂八的甜腻点心。

她看着喜静,其实也只是端着长者的威严。今日寻到机会,能同小辈们一块儿出府,她喜不自胜。

佛堂里端坐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挨到了出府的时候。

谢老夫人先一步登上了马车,又打帘儿,朝沈香和蔼地招了招手:“小香、啊不对,在外要喊你二娘子了。来来,乖孩子,上祖母车里坐。”

“这就来。”沈香笑着应声,倒是想走。刚迈步,她的手腕被谢青冷不防牵住了。

拉锯战,进退不得。

“夫君?”沈香回头,疑惑地看谢青。

谢青温柔地帮沈香理了理发间的雪花片子,又侧了清冷的眸子,望向车上的谢老夫人。

他盯着夺人妻子的祖母,唇角扬起人畜无害的微笑:“怎能让二娘子一人陪同祖母落座?不如孙儿也入内侍奉,尽一尽孝道,顺道问问祖母和许大尹多年前的交情,究竟深至何等程度吧?”

此言一出,谢老夫人顿感“晚节不保”。

为了防止孙子发大疯,她清了清嗓子,对沈香道:“祖母有些头疼,上车睡一觉先,不闹你了。小香乖啊,你同怀青坐一车吧。”

说完,赵妈妈搀着谢老夫人,两人慢悠悠入了车厢内。

顷刻间,防风的牡丹车帘落下,一只苍老的手伸出,还火速盖上了鎏金花卉车门壁板。

嗯……竟是个严防死守的做派,提防谢青入内。

“呵。”谢青收回目光,高兴地牵了小妻子上车。

郎君能独占娇妻了,他心愿得偿,一上马车便搂住了沈香。

车内一早熏了山梨合的香,香烟浸入木壁,经久不散。甫一入内,沈香还被香味儿撞了一鼻腔。

好在谢青心思细腻,瞧出沈香的不适,修长指节拨开窗帘一道缝,任香气儿随风雪,卷出车外。

散了一丁点冷香,沈香的脑子不再昏沉了。

她挨着谢青,恍恍惚惚意识到:嗯?她好像把夫君当成了人肉垫子了。

不大好吧……

沈香小心翼翼挪动腚,意欲逃离。

哪知,谢青觉察出她的意图,长臂一带,将她锁得更紧了。

“别动。”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谢青倏忽睁开眼,墨眸里的锐气一闪而过。

像是意识到面前的人是沈香,他很快藏锋敛锐,眼神春风化雨,变得柔和。

变脸真快!沈香弯了弯嘴角。

今日她静下心来陪谢青出门玩儿,才觉察到这般有趣的事——谢青好像一条毒蛇呀!

自小被她饲养,故而丧失了攻击性。

但,蛇郎君攀缠她、吐出舌信子亲近她,都只因他喜欢她。

若是对上旁人,谢青立时能尖牙毕露。

张开血盆大口,都不必下嘴。

仅仅那一声凶神恶煞的蛇啸,就能将人吓破胆了。

他只在她面前装乖。

而眼下,醒神儿的蛇郎君,正慵懒地抵靠在沈香的肩臂上。要睡不睡,每每沈香想脱身,他又绞她更紧。

谢青的呼吸滚烫,一星一点落入沈香竖起的雪白衣领,呼出的白雾氤氲她发后绒毛,不经意间撩起一阵细软的痒感。

没有更亲昵的动作,他似乎只是将沈香当成一根可卷着入睡的栖木。

沈香感到不到谢青的威胁,他好乖顺、可亲。

不知为何,沈香凝望着谢青,却觉得他更像妖邪了。

沈香下意识碰上谢青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心跳声蓬勃。

唔……还好呢,夫君是活生生的人。

好傻啊。

她干了坏事,正打算抽身而退,本该纵容小妻子犯傻的谢青,却在瞬间擒住了沈香纤细的五指。

她被谢青一把扣住,进退两难。

郎君半阖着眉眼,手上功夫很了得。他细细把玩了一下她伶仃的指骨,从皮薄的腕骨,一路向下,游.走于指缝间,流连不去。像是惩戒动手动脚的小妻子,又像是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谢青睁开凤眼,语带调侃:“嗯?小香是在引.诱我吗?”

“啊?”她呆了一呆,脸上霎时间烧红了,“我……”

还没等她反驳,谢青已然摇了摇头,低笑着拒绝了:“你且忍忍,晚间再说。不出小半个时辰便到孙家府门口了,不够为夫尽兴,时间上也不允小香更换外衫,我不想委屈了小香。”

谁和他说这档子事儿了?!

“我什么都没想,您……污蔑我!”听到这话,沈香目瞪口呆,羞得简直要昏过去!

原来谢青一早就算好时辰,知道不足以作祟,这才作罢么?还有,她根本就没有起歪心思,忍什么忍呢!夫君好会污蔑人!

沈香愤愤然绞起了五指,又逗得谢青发了一场笑。

小妻子真有趣。

坊间街巷车水马龙,不少菜贩子在今日上新季的果蔬。酒肆与饭馆也拉起了新幡子,上面画着“蛤蜊”和“螃蟹”的图样,意思是楼子里新来了河鲜。若想为聚宴加餐,能来铺子里置办菜肴。食铺里就连新鲜的冬菜都有,秋季的时候,酒肆里冷藏冰保鲜的菜蔬,专为了隆冬天里准备。

马车在坊市里停停走走,人太多了,出行十分不便利。

今日各家都有聚宴,撞上了不少熟人。好在谢家想要轻车简从一些,没挂上“谢氏”的门帘,不然下司逐一拜会,碍于情面又不能不见,闹得更烦。

但是谢府的“平易近人”,也招致了他们的马车要给官人车轿让行的尴尬局面。

他们在车里枯坐,等久了,沈香不免要回头窥探一番谢青的脸色。

幸好,郎君神情淡漠,瞧不出很浓郁的杀心。

应该还能忍一忍吧?沈香心想。

今日谢青的耐性儿是小妻子给的。

他一面抱着小妻子,一面透过微动的车帘,冷眼静盯往来的马车,缄默不语。

郎君看着很乖,但沈香直觉,他在盘算不大好的事。

她不由问:“您在想什么?”

“我在算数。”谢青温柔地答。

“啊?”

谢青扫了一眼石青色毡帘,不怀好意地勾唇:“仗着门第高、要人避道的官吏已有十八家。看了一下家姓,有太常寺的太祝、太仆寺的中牧监……出门在外,各个都是嚣张跋扈的好手。真有意思,为夫想挫挫他们的锐气。”

“……”沈香沉默。

像是怕小妻子生气,谢青歪了歪头,细声细气找补了一句:“倒不是为了发泄私欲,而是为民除害。”

理由找得还挺动听。

沈香就知道——夫君一笑,生死难料。

她小声劝:“咱们也没挂家府的姓印帘幕,官人们不知身份开罪了咱们,实在人之常情。今日过节呢,夫君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同他们计较,放他们一马?”

“好,听小香的。”谢青咬了一下小妻子圆润丰腴的耳珠子,似乎纾解出一口恶气了。

他慵懒地说:“那就只小惩小戒吧。”

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沈香不管他。

如今的谢青在外人眼里依旧煞气腾腾,但在沈香眼中,谢青成婚后,宜室宜家,已是十足温柔的俏郎君了。

车夫在主人家的吩咐之下,清点了到场的马车,确定大家伙儿都来了,一声吆喝,他们又浩浩荡荡驶出城外,赶往赵家村。

赵家村知道今日京兆府的官人们要来,在许寿的提醒下,把消息瞒得严实,免得京兆府下管辖的几个县城县令趁此机会,各个来叩问上峰,闹不清静。

到时候,好好的村宴又染上官气儿,里外都不得开怀。

最紧要的是,许寿还邀了谢老夫人赴宴。

总不能在各个官人面前,抖出他和谢家的前尘渊源吧?招来诸多事端就不好了。

赵家村是个近山的村落,山边雪厚实,天气也冷上不少。村子里白墙黑瓦俱是覆了一层厚厚雪,银装素裹。由于深山老林习惯了隆冬天里的苦寒,苍木枯得比别处晚,遥遥望去,还是葱郁黛山,只不过淹了一层糖霜花粒。

下了马车,谢青给沈香的兔毛袖笼里塞了个焐手的手炉。怕她吃了风、受了寒气,谢青又翻检箱笼,为沈香拿出一件桃红盘金绣暖帽兜大氅披上。

待沈香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笼罩入皮毛大衣裳里,一点风都不漏,谢青才放下心来。

谢青待沈香动作温柔,照顾细致,让跟来吃席面的衙役们不知所措。

他们瞠目结舌,小声询问孙晋:“那位郎君,没看错的话,应当是谢相公?他、他与二娘子怎会……”

难道沈香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神秘身份吗?!众人们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

沈香轻咳一声,道:“我是谢相公的表妹!他是我远房表哥!”

听到这话,衙役们才恍然大悟:就说呢!怎么孙少尹和许大尹都待沈香客客气气的,原来是有这么一重缘故啊。

谢青扫了一眼莽撞的后生们,长眉微挑。

啧。

一群乳臭未干的小郎君,腰间挎着把弯刀就当自个儿有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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