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烛底计连环(2/2)
入夜后,楚君逸靠在榻上,看苏锦璃给他整理案上的卷宗。她将写着“初七宫宴”的纸条,与沈家账册的残页拼在一起,边缘的毛边竟严丝合缝。“这些人做事,总喜欢留个尾巴,”她用镇纸压住纸页,“就像你袖口的补丁,针脚再密,也能看出痕迹。”楚君逸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尖抚过她指腹的薄茧:“昨夜你熬药时,我数着沙漏,一共漏了三百六十次,正好是你给我缝补衣襟的针数。”
窗外的风忽然紧了,吹得烛火摇曳。苏锦璃起身关窗,见墙根的青瓷瓶还在,瓶身的冰裂纹在月光下像张网。“陈昱说,贤妃宫里的太医,今晨换了个新的,”她转身时,鬓边的碎发垂下来,“那太医的药箱锁,与沈家坞码头的仓库锁是同一种,钥匙孔的纹路都分毫不差。”楚君逸忽然想起那半枚凤印,接口道:“是用来开禁军库房的,他们想偷火药。”
正说着,陈昱匆匆进来,手里拿着块布料,是从贤妃宫里的垃圾筐里捡的。“这是龙纹锦的边角料,”他指着上面的针脚,“与林氏绣坊的完全相同,但丝线里掺了头发丝,烧起来会有焦味,与沈家族谱里的金线反应一样。”苏锦璃将布料凑近烛火,果然闻到股焦糊味,与青铜鼎耳的金线燃烧气味分毫不差。
楚君逸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猩红越来越深。苏锦璃忙给他抹上枇杷膏,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耳垂:“明日宫宴,你不能去。”他却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还稳,”他笑了笑,“何况,你缝在我衣襟里的暗袋,装着那半枚凤印,正好能派上用场。”
次日宫宴,苏锦璃跟着楚君逸往坤宁宫方向走。经过九曲桥时,她忽然在桥栏上停住,指着雕刻的莲花:“这花瓣的数量是七片,”与珍珠簪的花瓣数完全相同,“花心的凹槽里,藏着的火药,与沈家鼎足里的成分分毫不差。”楚君逸用竹刀刮下点粉末,放在掌心搓了搓:“是硝石和硫磺的混合体,遇火星就炸。”
两人刚绕过假山,就见钦天监副监迎面走来,腰间的玉佩晃着,挂绳的丝线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与珍珠簪孔里的丝完全相同。“楚大人,苏姑娘,”他拱手时,袖口露出半截纸,上面的“七”字刻痕一闪而过,“时辰快到了,陛下在等着呢。”苏锦璃忽然指着他的朝珠:“这颗青金石的孔道,缠着的红线,与张嬷嬷锦囊里的金线接头分毫不差。”
钦天监副监的脸色变了变,刚要说话,却见陈昱带着禁军赶来,手里举着块青石板:“大人,在坤宁宫墙角发现的,上面的‘密道’二字,与沈砚刻的分毫不差!”石板上的金粉在日光下闪着,与林氏绣龙纹锦的金线如出一辙。
楚君逸忽然咳嗽起来,帕子捂着脸,指缝里漏出的“血”滴在地上——其实是他提前藏在帕子里的胭脂,与沈家地图上的胭脂完全相同。“我……我心口疼,”他“虚弱”地靠在苏锦璃身上,“快……快扶我去偏殿歇会儿。”钦天监副监眼里闪过一丝得意,转身快步走向坤宁宫。
进了偏殿,楚君逸立刻直起身,从衣襟暗袋里取出那半枚凤印。“他以为我病得动不了,”他将凤印与陈昱带来的石板比对,“这印的断口,正好能嵌进石板的凹槽里。”苏锦璃往石板上倒了点艾草水,凹槽里浮出“禁军”二字,是用蓝矾水写的,与沈家特制的墨水完全相同。
忽然,外面传来爆炸声,是九曲桥的方向。楚君逸握紧凤印:“他们动手了,想引开禁军。”苏锦璃却指着窗外的炊烟:“那是坤宁宫的方向,烟里带着硫磺味,与鼎足火药的气味分毫不差,看来他们在烧密道入口。”两人立刻往坤宁宫跑,经过假山时,见贤妃正站在石边,手里的银簪掉在地上,簪头的莲花纹与珍珠簪完全相同。
“是你!”贤妃的声音发颤,“你们早就知道了?”苏锦璃捡起银簪,簪孔里的丝在风中飘着:“这丝,与钦天监副监的玉佩绳、张嬷嬷的锦囊都连着,像条线,把你们所有人都串了起来。”楚君逸忽然举起凤印:“这半枚凤印,加上你藏在神龛里的另一半,就能调动禁军,可惜啊,你父亲没告诉你,凤印的内侧刻着‘林’字,与你宫里茶杯的刻痕分毫不差。”
贤妃忽然从袖中抽出把匕首,刀刃的寒光里,映出她扭曲的脸。“我母亲是先皇后的陪嫁侍女,”她嘶吼着,“沈家欠我们的,陛下也欠我们的!”匕首刺来的瞬间,苏锦璃推开楚君逸,自己却被划到手臂,血珠滴在地上,与楚君逸“咳”出的胭脂混在一起。
楚君逸抱住她,声音发紧:“傻丫头。”他转头看向赶来的皇帝,举起凤印:“陛下,人赃并获。”禁军从坤宁宫密道里拖出林从安和钦天监副监,两人身上的金粉与林氏绣龙纹锦的金线完全相同,手里还攥着另一半凤印,断口与楚君逸手里的严丝合缝。
苏锦璃靠在楚君逸怀里,看着远处的火光渐渐熄灭。他给她包扎伤口的银线,在日光下像条游蛇,与昨夜缝补衣襟的线完全相同。“疼吗?”他低头时,鬓边的碎发蹭着她的额头,像极了江南初遇时,他给她戴琉璃灯的动作。她摇摇头,指尖抚过他衣襟里的暗袋:“你藏的凤印,磨得我心口有点痒。”
宫墙的风渐渐停了,槐叶落在他们脚边。苏锦璃忽然想起那枚珍珠簪,此刻正躺在妆盒里,等着她伤好后,再由他亲手簪回发间。那些藏在烛影、刻痕、丝线里的阴谋,终在两人相握的指尖,碎成了案头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