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辽东邪侠 > 第27章 漫漫长路

第27章 漫漫长路(2/2)

目录

“辛苦你了,墨罕。”良久,顾远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感激,“这半年……你受苦了。”他深知,没有墨罕的勇武、银兰的精明、金牧的情报支撑、乞答等人的牺牲、以及所有留守族人的坚韧,月亮湖早已化为一片焦土。

墨罕摇摇头,刀疤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少主言重了。守护家园,是墨罕的本分。”他顿了顿,想起昨日归来时晁豪等人带来的噩耗,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少主……我昨晚听说赤枭和铁鹰……他们……”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顾远身体微微一震,闭上了眼睛。赤枭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铁鹰沉默却可靠的背影……都永远地消失了。他缓缓点头,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老墨啊……他们……都是好兄弟。”巨大的悲伤弥漫在两人之间,一路无言,只有马蹄踏在冻土上的沉闷声响,如同敲打着哀伤的鼓点。

与此同时,月亮湖南麓,隐秘的山体营地内。

“族长回来了!少主回来了!”这如同惊雷般的消息,在阴暗潮湿、气氛压抑的山体营地里疯狂传递着!每一个听到的人,脸上都先是难以置信的呆滞,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

“长生天保佑!少主平安!”

“回来了!族长终于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

压抑了近半年的绝望和恐惧,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希望冲开了一道口子。族人们奔走相告,喜极而泣,连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草药味,似乎都淡了几分。

最激动的,莫过于顾远的家人。

乌尔托娅的毡帐内。她斜倚在铺着厚厚毛皮的简陋皮榻上,八个多月的孕肚高高隆起,让她行动颇为不便。因为长期的躲藏、焦虑和营养不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原本丰润的脸颊也消瘦了不少,但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依旧闪烁着母性的坚韧和对远方郎君的刻骨思念。

当侍女跌跌撞撞冲进来,语无伦次地喊着“少主回来了!就在寨门外!”时,乌尔托娅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郎君……郎君回来了?!”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挣扎着就要从床榻上坐起来,“快!快扶我起来!我要去见他!我要去接他!”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那是喜悦的泪水,是长久等待终于得到回应的泪水!

“托娅!慢点!小心身子!”顾远的母亲金萨日娜和乌尔托娅的母亲乌云其其格几乎是同时冲了进来。金萨日娜脸上同样洋溢着巨大的喜悦和激动,连声道:“远儿回来了!我的远儿回来了!天神开眼啊!”这位坚强的老妇人,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乌云其其格则赶紧上前扶住激动的女儿。

“走!婆婆陪你去接远儿!”金萨日娜抹了把眼角,声音带着哽咽的喜悦。

很快,在古日连明和乌尔图两位老当益壮的铁匠亲自护卫下,挺着大肚子的乌尔托娅被母亲和婆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在几位忠心侍女的簇拥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脚步虚浮地朝着山脚下的隐秘寨门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族人都激动地向他们行礼道贺,分享着这久违的喜悦。

乌尔托娅的心,如同揣了一只小鹿,砰砰狂跳。她想象着郎君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想象着他看到自己大腹便便时惊喜的眼神,想象着一家人终于团聚的温馨……这半年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委屈和思念,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终于,那扇厚重的、伪装成山岩的巨大寨门在机括声中缓缓打开。明亮的阳光倾泻而入,刺得久居阴暗的众人有些睁不开眼。

乌尔托娅迫不及待地望出去。

寨门外,确实站着不少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晁豪,看到了只剩一个胳膊、脸色苍白的铁狼,看到了蒙着一只眼的阿鲁台,看到了背缠绷带、气息有些虚弱的扎哈,看到了浑身是伤、被族人搀扶着的宝音……这些都是昨日随少主一同归来的战士!他们回来了!

可是……郎君呢?

乌尔托娅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那抹她魂牵梦萦的玄色身影,不在其中!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的心。她强忍着心头的悸动,目光投向那些归来的战士。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没有预想中的凯旋喜悦,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眼神空洞,神情恍惚,许多人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迹和泥土,状态极其糟糕,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连魂魄都尚未归位。

乌尔托娅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惧感压住了她,多亏金萨日娜——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族长之女,立刻稳住了不安。

她认得虎部长老苏日勒,她将儿媳交给身边侍女搀扶,几步走到苏日勒面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尖锐:“苏日勒长老!远儿呢?顾远他在哪里?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她紧紧盯着老长老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苏日勒长老显然疲惫到了极点,精神恍惚,听到问话,迟钝地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焦急的金萨日娜,下意识地、语无伦次地喃喃回答:“族长……族长和我们一起回来的……他……他刚回来……就让墨罕统领带人……回去……接伤员辎重了……估计……估计现在还在路上……”他说话断断续续,眼神飘忽不定,配上他那张饱经风霜、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以及周围其他战士同样恍惚麻木的状态……

这一切,在聪慧敏感、又因长久担忧而变得异常多疑的乌尔托娅眼中,瞬间被解读成了——谎言!掩饰!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乌尔托娅脑海中炸开!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冰冷!

都回来了?怎么可能偏偏郎君不在?刚回来就走?去接伤员?这借口太拙劣了!看看他们的样子!分明是经历了惨败,侥幸逃回来的!郎君……郎君他一定是……一定是战死了!为了保护他们撤退……牺牲了!这些人……这些人是在骗她!他们不敢告诉她真相!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觉腹中的胎儿都猛地踢动了一下,仿佛也感受到了母亲那撕心裂肺的痛苦!

“你撒谎!”乌尔托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尖锐,“你看着我的眼睛!苏日勒长老!郎君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后面那个可怕的字眼,她怎么也说不出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托娅!”金萨日娜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抓住了儿媳颤抖的手臂。这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母亲,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同样看到了苏日勒等人的状态,心中疑窦丛生,但她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轻易就没了!她的远儿,从小就邪性,命硬得很!

“别问了!托娅!”金萨日娜的声音异常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强行将几乎要瘫软的儿媳拉回自己身边,目光锐利地扫过苏日勒和周围那些状态极差的战士,“他们太累了!累得连话都说不清了!远儿肯定没事!他一定是去接应后面的兄弟了!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她紧紧搂住浑身冰冷、颤抖不止的乌尔托娅,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相信婆婆!远儿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回去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不由分说,金萨日娜和乌云其其格一起,半扶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乌尔托娅,在古日连明和乌尔图担忧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转身朝山腰上的营地走去。周围的族人看着少夫人悲痛欲绝的模样,刚才的喜悦瞬间凝固,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回去的路上,乌尔托娅的脑子一片空白。金萨日娜的劝慰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浓雾,模糊不清。她只感觉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郎君那深邃含笑的眼眸,他临别时用力挥手的背影,他抚摸自己小腹时掌心的温度……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最终都化作了冰冷的绝望。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疯狂啃噬着她的心。她才二十出头,难道就要守寡了吗?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往后的日子怎么办?羽陵部、古日连部这残破的家园,这数千嗷嗷待哺的族人……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如何支撑?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将她彻底吞噬。

回到阴暗潮湿的毡帐,躺在冰冷的床榻上,乌尔托娅紧紧捂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畔。她一遍遍地无声祈祷,声音在心底绝望地呐喊:

“长生天啊!无所不能的腾格里!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夺走我的郎君……不要夺走孩子的父亲……不要让我失去他……求求您了……把郎君……还给我……”巨大的悲伤和未知的恐惧,如同沉重的磨盘,将这个坚强了半年的孕妇,彻底压垮。她蜷缩着,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等待着命运的宣判。而寨门外,那支缓慢却坚定的队伍,正载着她的希望与绝望,一步步靠近着这伤痕累累的月亮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