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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银兰的秘密(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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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森特勒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看向银兰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一丝被背叛的愤怒!他心中那个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女神形象,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尤其当他看到银兰那苍白绝望的脸上,此刻竟然浮现出一种沉浸在回忆中的、带着甜蜜和痛苦的复杂神色……那神情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痛苦地别过脸去,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马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的辘辘声和银兰压抑的抽泣。

顾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他理解银兰在那个高压、孤独环境下的情感需求,但他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意外”带来的致命隐患!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察一切的了然:

“阿古拉……她太刚强了……也太傻了……”顾远的声音充满了痛惜,“她如果再告诉我实情,我就会立刻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你们这么做,无非是掩人耳目,却是在玩火!苗疆根基未稳,那些左右摇摆的势力,一旦发现他们的‘王’长期神秘消失,又得不到确切消息,必然会疑神疑鬼,甚至被有心人利用!当时的苗疆,必然会因为你们这种刻意的‘隐瞒’而自乱阵脚!如果我所料不错……”顾远的眼神锐利如刀,“后来吴越国的大举进犯,就是这些内部的不安分子,与外部势力里应外合引来的吧?!”

银兰看向顾远的目光充满了深深的敬佩和更深的愧疚!她用力点头,泪水决堤般涌出:“正是如此!顾帅!您看得太透了!就是那些被谣言蛊惑、或者本就心怀不轨的寨主、头人!他们暗中勾结了吴越国的势力!妄图里应外合,趁苗疆‘群龙无首’,他们认为阿古拉已无威信或已死的‘空虚’时机,一举拿下苗疆!”

“吴越国大军压境!”银兰的声音充满了当时的惨烈,“史迦姐姐得到消息,立刻放弃外围建设,带着她所能调动的五毒教战士拼死抵抗!赫红姐姐也终于赶了回来,率领毒蛇教和毒蛇九子奋力反击!但是……敌人蓄谋已久,又占了先机!我们……节节败退!损失惨重!眼看着防线就要崩溃……苗疆危在旦夕!”

“万般无奈之下……”银兰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阿古拉姐姐……当时她已经怀胎九月!肚子大得行动都困难!她……她强撑着,在封先生的保护下,亲自给您写了那封求救信!就是您收到的那封!”

顾远的心沉到了谷底!原来那封求救信,是阿古拉在如此艰难、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写的!他当时远在契丹,感受到的只是焦急,却无法想象她写信时的绝望和无助!

“后来呢?”顾远的声音干涩无比,“不是说……她又来信说危机解除了吗?”

“是!是解除了!”银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哭喊,“封先生……他太强了!也太了不起了!在关键时刻,他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军心!利用我们对苗疆地形的熟悉,设下重重陷阱和埋伏!他就像一尊战神,身先士卒,带着残存的战士发起绝地反击!赫红姐姐的毒蛇教也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吴越国的军队被打懵了!损失惨重!他们……他们最终扛不住,撤军了!危机……解除了!”

车厢内刚刚升起一丝希望,银兰的声音却瞬间坠入更深的绝望地狱:

“但是——!!!”

这个转折词如同冰锥,刺穿了所有人的心脏!

“就在吴越国撤军后的那天晚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劫后余生、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银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自我憎恶,“我!我银兰!犯下了此生都无法饶恕的罪孽!我……我真的贱啊!!!”

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指甲几乎要抠进头皮里:“我觉得战事已定!危险过去了!我……我被那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更被……被对野立竹那种蚀骨销魂的贪恋……彻底吞噬了理智!我……我自作主张!偷偷喝了暖情的‘竹叶青’酒!我……我缠着他!像着了魔一样!我无法克制!我……我只想要他!只想沉溺在那片刻的欢愉里!什么责任!什么警戒!什么阿古拉姐姐!都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悔恨而扭曲变形:“可是!就是那一夜!那一夜啊!阿古拉姐姐……她要生了!她早产了!封先生!封先生心急如焚地从前线赶回隐秘的竹楼!他要为阿古拉姐姐接生!这本该……本该由我负责警戒、传递消息、确保安全的时刻!我……我完全瘫痪了!像个最下贱的营妓!沉沦在野立竹的怀抱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就是因为我!因为我这该死的、无法克制的贪欢!”银兰发出凄厉的哭喊,“给了那些没有被完全肃清、一直潜伏在暗处的反动势力最后的机会!他们……他们得到了消息!知道了阿古拉姐姐生产的准确地点和时间!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趁着封先生接生、我彻底失职的空档!悍然发动了突袭!他们妄图冲进产房!劫持刚刚生产、虚弱无比的阿古拉姐姐!劫持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作为要挟您、要挟苗疆的最后筹码!”

“大火!!”银兰的声音如同泣血,“他们……他们为了制造混乱,为了逼出阿古拉姐姐……竟然丧心病狂地……放火要烧了竹楼!大火!冲天的大火啊!!”

“野立竹……他……他被外面的喊杀声和火光惊醒了!”银兰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爱恋和痛苦,“他……他想冲出去保护我们竹楼后面的阿古拉姐姐……保护我……保护那个地方……可是……他只是一个采药的少年……他……他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些凶残的叛匪?他……他被他们……乱刀砍倒……然后……被扔进了竹楼后面……那深不见底的……瘴气沼泽里……尸骨……尸骨无存啊!!”

“可我呢?!我银兰呢?!”银兰疯狂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状若癫狂!“我!我那时还在干什么?!我还在那该死的竹榻上!沉醉在那令人作呕的贪欢里!像个最下贱的娼妓一样!缠着……缠着杀了他的仇人!缠着那些恶魔!我……我甚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野立竹已经为我、为我们……死了!!”

“啊——!!!”银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我还……我还和杀了他的仇人……缠绵!我贱!顾帅!我就是个最下贱、最该死、最不可饶恕的贱人!!”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夜晚:“那晚……那晚是封先生……他……他刚帮阿古拉姐姐艰难地接生完……就听到了外面的厮杀和火光!他……他提着还在滴血的药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率领能用的所有卫士!冲进了我和那些叛匪所在的房间……”银兰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深深的忏悔,“他……他看到浑身赤裸、还沉浸在情欲余韵里的我……看到那些同样衣衫不整、刚刚对我施暴完的畜生……封先生……他……他当时那眼神……我永远忘不了!那是比最冷的寒冰还要刺骨!比最烈的怒火还要灼人!他……他骂我!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最恶毒、最肮脏、最不堪入耳的话骂我!他骂得对!骂得字字诛心!骂得我……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要杀了我!亲手杀了我这个不知廉耻、害死同伴、险些害死主母和少主的贱人!”银兰的泪水混合着鼻涕,狼狈不堪,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痛苦,“我也想死!我真的想立刻就死!我扑向他手里的刀……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微弱而充满不可思议的感激:“……是阿古拉姐姐……她……她刚刚生产完,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她听到了远处动静……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传人过来要见我,这样保下了我……”银兰泣不成声,“她……她后来对封先生说:‘银兰……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受害者……孩子……孩子还需要人照顾……’她……她把那个刚刚出生、皱巴巴的、像小猫一样的孩子……托付给了我照顾……她对我说:‘银兰……帮我……照顾他……他是远哥哥的骨血……求求你……’”

银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只剩下粗重的、带着无尽痛苦的喘息:“我……我从那天起……从封先生那厌恶到极点的眼神里,从阿古拉姐姐那宽容却让我无地自容的托付里……我就给自己立下了最恶毒的誓言!此生此世!我银兰!不能碰情爱!我要用一生的孤独和苦役来赎罪!我要把这份罪孽——对野立竹的辜负!对封先生的失职!对阿古拉姐姐的背叛!——用我的血!我的肉!我的骨头!一点一点地赎掉!我要……我要照顾好那个孩子!用我的命去保护他!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个石破天惊的秘密终于完全揭开!顾远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不仅有了一个和阿古拉的孩子!这个孩子还活着!而且……而且是在那样惨烈的情况下出生!而银兰……她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罪孽感,一直在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孩子!

托娅紧紧抱着顾远,已经完全被这惊天动地的秘密和爱恨情仇的纠葛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森特勒更是彻底傻了!他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瑕、清冷高洁的银兰统领的形象轰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身污秽、在情欲中沉沦、犯下大错、背负着血债和罪孽的……“贱人”?这个认知让他痛苦得几乎窒息!他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奉若神明的女子有着如此不堪的“黑历史”!他看向银兰的眼神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鄙夷。

顾远浑身颤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阿古拉……真的有孩子?他……他还活着?你……你一直在照顾他?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银兰挣扎着坐直身体,看着顾远,用力点头,眼中带着一种赎罪者特有的、近乎偏执的坚定:“是!小公子还活着!我……我全身心地照顾了他好几个月!后来……后来封先生接手了主要的工作,他……他医术高明,也更懂得如何养育婴孩……我安排了几个绝对可靠、签了死契的哑婆和忠仆协助封先生……我一直……一直在暗中秘密地照顾着他!关注着他的一切!除了我、封先生……还有阿古拉姐姐……这世上……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在苗疆最隐秘的藏身处……健康地长大……对外……他是封先生早年流落在外的‘儿子’……”

“封先生的儿子?!”顾远彻底震惊了!原来阿古拉在潞州之战时,不仅已经生产,还留下了一个儿子!一个他完全不知道存在的长子!原来他早在石洲时就察觉到银兰行为异常,时常神秘兮兮地联络苗疆,当时毒蛇九子内部也多有猜疑……原来!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他顾远的骨血!

银兰看着顾远震惊痛苦的表情,身体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而不住颤抖:“顾帅……您可能早在石洲就怀疑我行为异常……当时毒蛇九子内部人人都怀疑我……甚至……甚至有人猜测我是不是起了异心……我今日坦白……我当时一切的秘密行为……所有的异常……全是为了秘密联络苗疆的那几个心腹!传递小公子的消息!安排他的用度!确保他的安全!我……我把他……当成了我和野立竹那早夭的骨肉的延续……当成了我活下去……赎罪的唯一寄托啊!”她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从座位上滑落,“噗通”一声跪倒在顾远面前,额头重重磕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车厢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帅!”银兰的声音带着彻底的崩溃和乞求,“我罪孽深重!我万死难赎!杀了我吧!求求您!杀了我这个罪恶滔天的贱人!给野立竹报仇!给阿古拉姐姐和封先生一个交代!!”她伏在地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泣不成声。

然而,顾远心中对银兰,此刻只有滔天的感激!是她在阿古拉最孤立无援时守护了秘密!是她在那个地狱之夜后,背负着骂名和罪孽,用近乎自毁的方式守护了他的孩子!没有她,这个孩子可能根本活不下来!

“银兰!!”顾远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让马车都摇晃了一下!他一步跨到跪伏在地的银兰面前,在托娅和森特勒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契丹贵族对恩人、对最尊贵长者的最高礼节——右手按在左胸心脏位置,左手扶膝,腰背挺直如标枪!

“银兰统领!”顾远的声音洪亮而真挚,带着雷霆般的重量,响彻整个车厢,“顾远在此!感谢你照顾阿古拉遗孤!感谢你为我顾远所做的一切!没有你当年的守护和这些年的坚持,就没有这个孩子的今天!就没有我顾远今日还能得知这份血脉的存在!此恩此德,重于泰山!请受顾远一拜!”

说罢,他深深地低下头,额头几乎触碰到地面!这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守护了他孩子生命的恩人,最深的感激和最高的敬意!一个左贤王,对一个属下的跪拜!

“顾帅!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银兰被顾远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彻底惊呆了!她慌乱地抬起头,脸上泪痕狼藉,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惶恐和更深的自责!她挣扎着想扶起顾远,“我……我是在赎罪!我是在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还债啊!顾帅!您……您这样……是折煞我!是在用刀剐我的心啊!快起来!求您快起来!”

她的手臂根本扶不起铁塔般的顾远。顾远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却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感激:“不!这一拜,你受得起!阿古拉在天之灵,也会感激你!”

托娅完全被眼前这超出她理解的一幕惊呆了。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郎君,看着同样跪着、哭得肝肠寸断的银兰姐姐,看着旁边脸色惨白、眼神混乱空洞如同木偶般的森特勒……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认知——郎君到底还有多少这样惊天动地、爱恨交织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她的小脑袋完全处理不了如此复杂汹涌的情感洪流,只能傻傻地呆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流淌。

车厢内,顾远和银兰,一个代表着至高的感激,一个背负着沉重的罪孽,在森特勒信仰崩塌的茫然和托娅认知混乱的泪眼中,诡异地相互跪拜着。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银兰绝望的哭喊、顾远沉重的呼吸和车轮碾压大地的辘辘声,交织成一曲爱恨情仇、恩义罪孽纠缠不休的、令人心碎的悲歌。赎罪者与感恩者,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上演着一场关于生命、责任与救赎的极致碰撞。命运的无常与无奈,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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