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辩疏北去(1/2)
润州水寨,在郑元化掀起的舆论风暴和官方质询的双重压力下,仿佛成了一座孤岛。外界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将陈砚秋描绘成一个勾结北虏、挟私报复、祸乱江南的卑劣小人。而水寨之内,气氛虽然凝重,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秩序与坚定。
冯坤顶住了来自江宁府和钦差行辕的层层压力,坚决不交人,不交物,将水寨守得铁桶一般。他麾下的将士,大多是其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军令如山,尽管外界传言纷纷,但对冯坤的命令却执行得不打丝毫折扣。
陈砚秋深知,沉默和被动防御绝非长久之计。郑元化的毒计旨在摧毁他的声誉,让他失去道义上的立足点。一旦“勾结北人”的污名坐实,那么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包括截获机密文书、揭露“题引”网络,都可能被扭曲成“贼喊捉贼”的闹剧。届时,不仅自身难保,更会连累冯坤,让这条窃卖国器的罪恶链条得以继续逍遥法外。
必须反击!必须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然而,如何反击?在郑元化掌控了江南大部分官方舆论渠道的情况下,普通的辩白如同石沉大海,甚至可能被对方利用,进一步扭曲。
唯有将事情闹大,直达天听!
深夜,水寨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陈砚秋伏案疾书,墨娘子在一旁默默研墨,冯坤则按剑而立,目光不时扫向帐外,确保万无一失。
陈砚秋要写的,不是普通的辩白文书,而是一封直陈时弊、揭露黑幕、关乎国运的万言书!他要将自己在江南的所见所闻,将郑元化、钱百万等人勾结北虏、窃卖科举与边防机密的罪行,将“题引”网络死灰复燃、危害国家的现实,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呈报给朝廷,呈报给官家!
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宣泄,而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战役。陈砚秋的文笔本就犀利,此刻更是将满腔的愤懑与忧思,化作笔下如刀的文字。
他首先从江南士风谈起,指出表面上的“浮躁”根源在于科举不公,在于像郑元化这样的官员利用职权,党同伐异,堵塞寒门才俊晋升之路,更在于有“题引”这样的黑市网络,将抡才大典变成了权钱交易的舞台。他将清风阁案的前因后果,顾文渊的冤情,以及郑元化借此大兴文字狱、打压异己的行径,一一剖析,证据链清晰,逻辑严密。
接着,笔锋一转,直指润州之事。他详细描述了如何发现北来者形迹可疑,如何通过线人孙妙手得知其与钱百万、郑元化勾结,意图窃取科举与边防机密,又如何与冯坤联手,于子夜时分在运河之上人赃并获。他列出了截获的文书中,涉及边境军州官员档案、科举核心文献的具体名目,强调了这些文书一旦北流,将对大宋北疆防务和国家人才战略造成的致命危害。
他更是将马文远、孙妙手以及被捕的“题引”掮客“黄鼠狼”的部分供词关键内容,择要附上,明确指出郑元化在此事中绝非被蒙蔽,而是主要的策划者和受益者之一,其目的不仅在于牟取暴利,更可能涉及更深的政*治阴谋,甚至是里通外域!
对于郑元化散布的“勾结北人”的谣言,陈砚秋并未过多为自己辩白,而是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笔调写道:“……北使南来,其心叵测,重金求购国朝机密,此乃路人皆知之事。郑元化身为钦差,非但不思防范,反与之过从甚密,助其搜罗,事发之后,又急于构陷忠良,以‘勾结’之名污臣之口。若臣果与北人勾结,又何须于运河之上,冒死拦截其船,擒其人员,获其赃证?此等行径,与掩耳盗铃何异?无非是欲盖弥彰,嫁祸于人耳!”
字字铿锵,如匕首,如投枪,直指郑元化的要害。
在奏疏的最后,陈砚秋将此事提升到了关乎国本的高度:“……科举取士,乃国家抡才大典,边镇防务,系社稷安危所依。今有奸佞之辈,内外勾结,视国器为私产,待机密如商货,公然售与敌国或潜在之敌。此风若长,则朝廷再无秘密可言,边疆再无险阻可守,士子再无公平可期!臣每思及此,痛心疾首,夜不能寐!伏乞陛下,明察秋毫,肃清奸宄,斩断黑手,以正国法,以安民心,以固国本!”
写至激愤处,陈砚秋掷笔于案,胸脯起伏,眼眶微红。这一封奏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凝聚了他对朝局腐败的痛恨,对国家命运的担忧。
冯坤拿起奏疏,快速浏览了一遍,不禁拍案叫绝:“好!写得好!有理有据,痛快淋漓!看那郑元化还有何话说!”
墨娘子也微微颔首:“先生此疏,如利剑出鞘,直刺要害。只是……如此直言不讳,必将彻底激怒蔡京一党,先生日后在朝中,恐怕举步维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