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莺声初啭,恩宠乍临(2/2)
“宫里的规矩,慢慢学便是,只要安分守己,谁也不会为难你。”
余莺儿忙又福了福身:“谢贵人体恤。”
“奴才记下了。奴才……”
余莺儿低头看着鞋面,“昨儿皇上赏了两匹杭绸,奴才想着小主或许用得上,就……就让人送过来了。”
侍女捧着锦盒进来,打开一看,确是两匹上好的湖蓝色杭绸,在日光下泛着柔光。
安陵容瞥了一眼,忽然想起前世这余莺儿恃宠而骄的模样,再看眼前这局促的小姑娘,心头竟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有心了。”她淡淡道,“只是宫中有规制,你的份例银刚够自用,往后不必破费。”
余莺儿脸上泛起红晕,忙道:“奴才不是……只是想着小主暂掌储秀宫,奴才该尽些心意。”
安陵容没再接话,只挥了挥手:“安置妥当便回去歇着吧,刚承宠,仔细精神。”
余莺儿又磕了个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殿内静下来,安陵容望着那两匹杭绸,忽然低声笑了——这宫里的路,原就不是只有一条。
余莺儿能再得机缘,或许……她的路,也能走得更稳些。
安陵容捏着帕角,指尖微凉——命运的轮盘,似乎悄悄转了个方向,可这深宫里的路,终究还是难走啊。
锦绣不解:“小主,这余官女子看着倒还本分,您怎么反倒愁了?”
安陵容摇摇头:“本分?在这宫里,本分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她今日能一步登天,他日若握不住分寸,摔下来只会更疼。”
她将帕子放在桌上,“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咱们且看着吧。”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窗棂,像极了这宫里人起起落落的命运。
安陵容望着窗外,眼底渐渐凝起一丝冷意——不管旁人如何,她自己的路,必须牢牢攥在手里。
碎玉轩内,甄嬛正临窗翻着一卷《女诫》,窗外的石榴花红得似火,却暖不透她眉间的沉郁。
槿汐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进来,见她指尖捏着书页发怔,轻声道:“小主,刚从前头听说,倚梅园的余宫女……”
“被封了官女子,这会儿已经挪去储秀宫了。”
“余宫女?”甄嬛抬眼时,长睫颤了颤,搁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帕子,“便是那日在倚梅园扫地,被皇上撞见的那个?”
槿汐点头:“正是。”
“听说皇上瞧着她眉眼干净,随口问了几句话,竟直接传了承宠的旨意,内务府刚把份例送过去,连绿头牌都添上了。”
甄嬛望着窗台上那盆刚浇过水的薄荷,叶片上的水珠滚落,溅在青砖地上洇出小水痕。
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我当是何等人物,原来是个洒扫宫女。”
“槿汐,你说可笑不可笑?”
“小主慎言。”槿汐忙劝道,“皇上心思难测,许是一时新鲜。”
“再说小主身份尊贵,怎好与……”
“身份?”甄嬛打断她,指尖划过微凉的窗棂,“在皇上眼里,怕是‘新鲜’二字,比什么身份都金贵。”
“我入宫这些时日,自认谨守本分,却连个连规矩都未必学全的宫女都比不过,难道不可惜?”
正说着,浣碧端着点心进来,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小主何必气这个!”
“那余官女子瞧着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指不定明日就被皇上忘了。”
“倒是小主,前日皇上还问起您新画的那幅《寒梅图》呢。”
甄嬛接过一块杏仁酥,却没胃口吃,只放在碟子里轻轻拨弄:“皇上问起,不过是随口一提。”
“倒是你们,往后在宫里见了这位余官女子,该有的礼数不能少,毕竟是皇上亲封的人。”
槿汐应了声“是”,见她仍郁郁不乐,又道:“小主别忘了,您是正经选秀入宫的格格,家世、才学哪样不是拔尖的?”
“这宫里的恩宠,来得快去得也快,能长久站住脚的,终究是靠自己。”
甄嬛沉默片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味清苦,倒让她清醒了些。
她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日头,轻声道:“你说得是。是我一时钻了牛角尖。”
话虽如此,眼底那点失落,却像被风吹过的残云,久久未散。
这后宫之中,恩宠本就如浮萍,今日开得艳,明日或许就被雨打风吹去。
只是轮到自己头上,那份不甘与委屈,终究难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