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见你,是我最幸运的事(2/2)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碎石如同炮弹般向四周激射!烟尘弥漫!
一道深达数米、宽如沟壑的巨大斩痕,硬生生将我们小队成员即将坠落的那片区域与后方相对稳固的岩地分割开来!形成了一道暂时的天堑!
崩塌的碎石和烟尘如同瀑布般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裂缝,发出轰隆的回响。
而那道绿色的流光,在完成这惊天一斩后,去势不减,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拥有生命般旋转着倒飞而回!
烟尘稍散。
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稳稳地落在那道被他斩出的巨大沟壑边缘。银白色的短发在激荡的气流中微微拂动,紫色的瞳孔如同寒星,穿透弥漫的尘埃,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烈斩巨大的刀身斜指地面,刃口寒光流转,映衬着他冰冷依旧、却仿佛比刚才少了几分疏离的侧脸。
格瑞。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界碑,隔开了我们与死亡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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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呛人,弥漫在碎石滩上,久久不散。
脚下是令人心悸的悬空感,只有右手紧握的赤狱裁罪深深刺入旁边尚算稳固的岩壁,才勉强支撑着我没有立刻坠落。左手五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无数道月白色的光丝绷得笔直,另一端死死拉扯着卡洛斯和另外两个队员。元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涌向掌心,维持着光丝那惊人的韧性,每一秒都带来沉重的负担。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刚才那一瞬间的地陷天崩,以及那道撕裂死亡阴影的绿色刀光,带来的冲击力还未平复。
烟尘中,那道沟壑对面的身影逐渐清晰。
格瑞。
他站在被他斩出的那道巨大裂痕边缘,烈斩斜指,刀锋上残留着斩裂大地的狂暴气息。银发沾染了些许石粉,但丝毫不损其冷冽。紫色的眼眸穿过稀薄的尘埃,如同两盏冰冷的探灯,落在我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我死死钉在岩壁上支撑身体、以及左手维持着光丝拉扯的动作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初见时那种刺骨的审视和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的、近乎评估的冷静。像是在计算我还能撑多久。
“格……格瑞大佬?”卡洛斯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惊喜,打破了死寂。他和其他两个队员像串在绳子上的蚂蚱,吊在光丝下晃荡,仰头看着对面那个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身影。
格瑞没有回应卡洛斯的呼喊。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一秒,依旧锁定着我。
“撑住。”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烟尘和下方裂缝传来的呼啸风声。不是鼓励,更像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他身形一晃,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出现在我们所在的这片摇摇欲坠的崩塌区域边缘。烈斩被他反手插回背后,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
他俯下身,没有丝毫犹豫,一只手臂探出,精准地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队员的手臂。
“啊!”那队员惊呼一声,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被格瑞硬生生从光丝的拉扯中提了起来!格瑞腰身发力,手臂猛地一甩,动作干净利落得如同在扔一个沙袋。
呼!
那队员惊叫着,身体划出一道弧线,被稳稳地抛飞过那道数米宽的沟壑,重重地摔在对岸相对安全的地面上,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好歹是安全了。
紧接着是第二个队员。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精准和高效。格瑞的力量大得惊人,仿佛手里提着的不是一百多斤的成年人,而是轻飘飘的稻草。
最后是卡洛斯。
当格瑞冰冷的手抓住卡洛斯的手臂时,卡洛斯感激涕零:“格瑞大佬!谢谢!太感谢了!”
格瑞依旧沉默,紫眸甚至都没看他一眼,手臂发力,就要将他同样甩过去。
“等等!”我急忙开口,声音因为元力的剧烈消耗而有些沙哑,“光丝还连着!直接扯断会伤到他们本源!”
格瑞的动作顿住了。他抓着卡洛斯,转头看向我,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麻烦”的治愈系元力带来的限制。
“收!”我立刻会意,左手五指猛地一收!意念催动。
嗡!
连接在卡洛斯身上的月白光丝瞬间光芒大盛,随即如同有生命般,以极快的速度软化、分解,化作点点纯净的白色光粒,消散在空气中。光丝离体的瞬间,卡洛斯身体微微一震,但并没有预想中的痛苦,反而感觉身体一轻,似乎连之前战斗积累的暗伤都被抚平了些许。
格瑞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不再耽搁,手臂发力一甩!
“啊——!”卡洛斯也化作空中飞人,安全着陆对岸。
三个队员都安全了。只剩下我,还悬在崩塌边缘,靠着赤狱裁罪和自身的元力苦苦支撑。
格瑞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他没有立刻过来。反而微微侧身,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迅速扫视着周围动荡的环境——两侧还在簌簌掉落的碎石岩壁,脚下深不见底、发出呜咽风声的巨大裂缝,以及远处石林中传来的、被刚才动静惊扰而显得越发暴躁的岩蜥嘶吼。
他在评估风险。冷静得近乎残酷。
几秒钟后,他似乎做出了判断。身形再次启动,这一次是直接朝着我冲来!他的动作迅捷而谨慎,每一步都踩在相对稳固的凸起岩石上,避开那些松动的区域。
眨眼间,他已来到我面前,距离不到半米。
浓烈的、属于他的气息瞬间笼罩过来——冰冷的金属味,淡淡的汗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属于岩石和尘土的冷冽气息。那双紫眸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狼狈:凌乱的黑发粘在汗湿的脸颊,脸色因元力消耗而有些苍白。
他伸出手,不是抓我的手臂,而是直接探向我紧握着赤狱裁罪、钉在岩壁上的右手手腕!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常年握剑的沉稳力量感。
“松剑。”他命令道,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赤狱裁罪钉得太深,强行拔出或者带着它移动,很可能会破坏这处最后的支撑点导致彻底崩塌。没有丝毫犹豫,我意念一动。
唰!
黑红色的长剑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融入我右手掌心。
支撑点消失的刹那,失重感猛地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格瑞那只探出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拉力瞬间传来!
“起!”
他低喝一声,腰身猛地发力,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硬生生将我从下坠的边缘拽了回来!我的身体被他这股力量带得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撞进他怀里。
格瑞反应极快,在我扑过来的瞬间,空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扶,而是稳稳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强行止住了我前冲的势头,也将我们之间那点微妙的距离重新拉开。
他的手掌宽大,隔着作战服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稳的力道和偏低的体温。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得像是处理一件亟待搬运的货物。
“走!”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格瑞扣着我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另一只按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推着我转身。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脚下和前方,寻找着最快捷、最稳固的落脚点。
“跟上。”
依旧是简短到吝啬的命令。他拉着我,开始在摇摇欲坠的崩塌地带快速移动。他的步伐精准而迅捷,每一次落脚都踩在岩石的实心处或稳固的凸起上,对危险的预判精准得可怕。我几乎是被他半拖半带着向前冲,脚步踉跄,但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异常稳定,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掌控感。
碎石在脚下簌簌滚落,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两侧岩壁的震颤还未完全停止。格瑞拉着我,在嶙峋的怪石和纵横的裂缝间跳跃、穿梭,动作矫健得如同在悬崖上漫步的羚羊。
每一次看似惊险的落脚,每一次在狭窄岩脊上的快速通过,都被他计算得分毫不差。他沉默地在前方开路,宽阔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崩落的碎石和扑面的冷风,只留下一个沉默而可靠的剪影。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死亡的边缘奔跑,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前方出现了那道被烈斩劈开的、如同天堑般的巨大沟壑边缘。
“跳过去。”格瑞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甚至没有松开我的手,只是侧过头,紫眸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我是否还有力气。
沟壑对面,卡洛斯他们紧张地伸着手,大喊着:“这边!跳过来!”
没有时间犹豫。格瑞扣着我手腕的力道骤然加重,同时脚下猛地发力蹬地!
“走!”
一股强大的助力传来,我几乎是本能地借着他这一推之力,身体腾空而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是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那一瞬间的悬空感让人心脏骤停。
砰!
双脚重重地踏上了沟壑对面坚实的地面,巨大的惯性让我向前冲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后传来格瑞沉稳的落地声。
安全了。
卡洛斯他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格瑞的无限感激。
“奥阳姐!你没事吧?”
“格瑞大佬!太感谢了!刚才要不是您……”
“对啊对啊!您简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格瑞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那些嘈杂的感激。在我站稳的瞬间,他扣着我手腕的手就干脆利落地松开了,快得没有一丝留恋。那只按过我肩膀的手,也早已收回。
他看都没看围上来的卡洛斯他们,目光平静地扫过我因为脱力和紧张而微微喘息的样子,确认我确实无碍后,便径直转身,朝着远离这片危险石林的方向走去。烈斩巨大的刀柄在他背后沉默地矗立。
依旧是那个冷漠疏离的背影,银白的发梢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利落的线条。
“格瑞!”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半边脸。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紫眸在阴影里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问“还有事?”
卡洛斯他们瞬间噤声,紧张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到嘴边的“谢谢”不知怎么就拐了个弯,脱口而出:“喂!上次救你的报酬,还没给呢!”
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卡洛斯他们更是瞪大了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敢跟大赛第二讨债?
格瑞似乎也完全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彻底转过身,正面对着我。紫眸中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错愕的情绪,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细微的涟漪。他微微蹙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荒谬的问题。
几秒钟的沉默,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就在卡洛斯他们快要窒息的时候,格瑞终于有了动作。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探向自己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储物胶囊。
咔哒。
一声轻响。他从里面取出一块东西,看也没看,手腕一抖。
一道棕黑色的影子,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朝我直直地飞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入手微凉,带着点沉甸甸的分量。低头一看,是一块包装极其简陋、甚至没有任何商标的……长方体块状物。深棕色的外表,散发着一种熟悉的、醇厚而甜腻的香气。
巧克力。
一块最普通、最廉价,但此刻在危机四伏的凹凸大赛中,却显得无比奢侈和……怪异的巧克力。
我捏着那块巧克力,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向格瑞。
他已经再次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银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嶙峋的怪石之后,只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和一句随风飘来的、依旧没什么温度的话:
“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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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清?”
我捏着那块还带着格瑞腰间储物胶囊微凉触感的巧克力,看着他那道银白色身影干脆利落地消失在怪石嶙峋的阴影里,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
“奥、奥阳姐?”卡洛斯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眼神在我手里的巧克力和我脸上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你……你和格瑞大佬……很熟?”
另外两个队员也竖起了耳朵,眼睛亮得堪比探照灯。
“熟?”我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把那块廉价巧克力揣进作战服口袋,拍了拍手上的灰,“熟个鬼!那家伙就是个行走的冰山加大号闷葫芦!还两清?一块破巧克力就想打发救命之恩?想得美!”我撇撇嘴,心里却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家伙……居然会随身带着巧克力?还正好是这种最普通的、但偏偏是我最喜欢的那种甜腻醇厚的口味?是巧合吧?
“可是……”卡洛斯挠挠头,“格瑞大佬居然会给你东西……这简直比看到雷狮老大扶老奶奶过积分商店还惊悚啊!”
“少废话!”我打断他的脑补,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看向那片差点把我们全埋了的石林,“任务目标还在里面呢,积分还要不要了?岩蜥还杀不杀了?”
提到积分和岩蜥,卡洛斯他们立刻把格瑞抛到了脑后,重新紧张起来。
“杀!当然要杀!”卡洛斯握紧了武器,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差点被它们阴死,这口气必须出!奥阳姐,你说怎么打?”
接下来的围剿战,我打得格外凶狠。赤狱裁罪的黑红剑光几乎没停过,将憋在心里的那点莫名其妙的气(也许是气格瑞的冷淡?也许是气自己的胡思乱想?)全都发泄在了那群皮糙肉厚的裂地岩蜥身上。圣光织愈的白光也不时亮起,给被震伤或擦伤的队员快速疗伤。
战斗结束,收获颇丰。小队积分蹭蹭上涨,卡洛斯他们乐得合不拢嘴。
“奥阳姐威武!”“跟着大佬有肉吃!”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打扫战场收集材料。自己则走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岩石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那块巧克力。简陋的包装纸被剥开,露出里面深棕色、方方正正的一大块。我掰下一小块丢进嘴里。
浓郁的、带着点苦味的甜腻瞬间在舌尖化开,熟悉的味道让紧绷的神经都松弛了几分。
啧,味道……居然还不错。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轨迹。小队行动,猎杀魔兽,赚取积分。只是那块巧克力的味道,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涟漪。格瑞那张万年冰封的扑克脸,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溜进脑海。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自由丛林深处,我们小队在一处相对隐蔽、靠近水源的岩壁下扎营休整。
晨光熹微,穿透茂密的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柱。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和泥土的微腥。
我缩在铺着厚厚干燥苔藓的临时床铺上,裹着一条薄薄的保温毯,睡得正沉。连续几天的战斗和赶路,消耗实在太大。睡懒觉——这穿越前就根深蒂固的爱好,在危机四伏的大赛里,反而成了难得的奢侈和慰藉。意识沉在温暖的黑暗里,舒服得不想动弹。
“……奥阳姐还没醒?”一个刻意压低的队员声音传来。
“嘘!小声点!让大佬多睡会儿!昨天那头沼泽毒鳄王可全靠她才拿下的!”这是卡洛斯的声音,同样压得极低。
“知道知道……可这都日上三竿了……积分商店那边新到的补给……”
“等着!积分重要还是大佬休息重要?想挨揍?”
细微的交谈声像恼人的蚊子,钻进耳朵,试图把我从甜美的沉眠里拽出来。我烦躁地把脑袋往苔藓里埋得更深,用毯子蒙住头,心里哀嚎:别吵……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就在我即将再次沉沦梦乡的边缘——
叮铃……
一声极其细微、清脆悦耳的铃音,毫无征兆地在耳边响起。
如同清晨凝结在草叶尖端的露珠,滴落在静谧的湖心,荡开一圈涟漪。
叮铃……叮铃铃……
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却又不刺耳。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在耳边轻盈地跳跃、回旋。
我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想把这恼人的“噪音”驱赶走。可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带着一种……温润、安抚,甚至有点亲昵的意味?
等等!
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是岩壁粗糙的纹理和垂下的藤蔓。声音的来源……就在我枕边!
我撑起身子,循声看去。
只见一枚通体温润无瑕的白玉铃铛,正静静地悬浮在我枕头上方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它散发着柔和朦胧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最纯净的月华凝聚而成,微微地、自主地旋转着。随着它的旋转,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乳白色光晕涟漪般扩散开来。
每一次旋转,都带起那一声声空灵、悦耳、能直接渗透进灵魂深处的叮铃声。
圣光织愈!
我的元力武器!但它此刻并非由我主动召唤,而是……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在自发地、轻盈地演奏着一首无声的唤醒曲!
这……怎么回事?
我彻底懵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它。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温润玉体的瞬间,白玉铃铛仿佛受惊般,轻盈地向后飘飞了一小段距离,避开了我的手指。但它并未停止旋转和鸣响,光晕依旧柔和地扩散着,叮铃声也持续着,仿佛在调皮地说:醒了?该起床啦!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调戏”了的感觉涌上心头。这铃铛成精了?
我坐起身,环顾四周。卡洛斯和其他队员都在不远处的篝火余烬边整理装备,背对着我这边,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这近在咫尺的铃声,也没有注意到这悬浮的铃铛。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扫过枕边。
一块深棕色的、方方正正的巧克力,安静地躺在那里。包装依旧简陋,和我口袋里那块一模一样。在它旁边,还放着一小枝……花?
那不是普通的野花。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近乎于黑的暗红色,边缘却晕染着一圈如同鲜血凝固般的艳红。花型饱满而华丽,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颓靡之美。几片深绿色的叶片衬托着它,散发出一种冷冽、神秘又带着致命诱惑的香气。
一朵……黑红色的玫瑰?在这危机四伏的自由丛林里?
我拿起那朵玫瑰,冰冷柔韧的花茎触感真实。花瓣丝绒般的质感,深沉到极致的颜色,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这绝不是自然界常见的品种。巧克力……玫瑰……还有这自己跑出来唱歌的铃铛……
一个名字,几乎是瞬间跳入脑海。
格瑞。
是他!只有可能是他!那个闷葫芦,那个冰山脸!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做到的?把东西放在我枕边,还……操控了我的圣光织愈当闹铃?!
一股热气猛地冲上脸颊。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我自己都怕被不远处的卡洛斯他们听见。
羞恼?震惊?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甜意?
我一把抓过那朵妖异的玫瑰和那块巧克力,像做贼一样飞快地塞进作战服内侧的口袋里。同时意念狂催:“回来!”
嗡!
那还在愉快旋转、发出叮铃清响的白玉铃铛猛地一滞,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停止了鸣响和转动。乳白色的光晕收敛,它化作一道温润的白光,“嗖”地一下钻回我的左手掌心,只留下一个微微发烫的印记。
世界终于清静了。
可我的心跳,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脸颊的温度持续攀升。那个银发紫瞳、沉默寡言的身影,此刻在我脑海里无比清晰。他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边,放下东西,还……用我的铃铛叫我起床?
这算什么?冷面杀手的……另类浪漫?
“奥阳姐?你醒啦?”卡洛斯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正好,我们准备去积分商店那边看看新补给,一起吗?”
“啊?哦……好,好。”我有些慌乱地应着,从临时床铺上爬起来,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和脸上的热度。手指隔着作战服布料,无意识地按住了口袋里那块巧克力和那朵冰冷的玫瑰。
格瑞……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个疑问,如同那朵黑红色玫瑰的香气,无声地缠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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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分商店坐落在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由几座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半球形建筑组成。这里是自由丛林最大的补给点和信息集散地,无论何时都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参赛者穿梭其中,有的行色匆匆,满身血污,眼神凶悍;有的则三五成群,大声谈笑,交换着情报或战利品。空气里混合着汗味、血腥味、药剂味和各种食物加热后的油腻香气。
卡洛斯他们一进入这片区域,就像鱼儿入了水,立刻分散开,目标明确地奔向不同的补给柜台和情报贩子。我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攒动的人头和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架上漫无目的地扫过,指尖隔着作战服布料,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块棱角分明的巧克力和那朵丝绒般冰冷的玫瑰花瓣。
格瑞……他也会来这里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那个独行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嘈杂的地方。
“喂!看那边!”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队里那个总爱八卦的瘦高个队员杰米。
“嘶……真的是他!大赛第二!”另一个队员的声音也带着震惊。
“他怎么会来这里?买补给?不可能吧,这种大佬还需要自己来买?”
“等等……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卡洛斯小队成员的议论声像小钩子一样,瞬间勾住了我飘忽的注意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猛地一跳。我几乎是立刻顺着他们目光聚焦的方向望去。
就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相对冷清的装备维修柜台旁,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银白色的短发在商店内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绸缎。紫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惯常的冰冷,显得异常专注。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认真倾听着柜台后面那个矮个子地精技师唾沫横飞的讲解。
而他的手里……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间,正捏着一件……极其违和的东西。
那是一条发带。
一条用料考究、做工精细的发带。主体是深邃如夜空的黑色丝绸,泛着柔和内敛的光泽。而在发带的两端,各镶嵌着一朵小小的、完全由某种暗红色金属丝线编织而成的玫瑰花饰。玫瑰的花瓣层叠分明,边缘锋利,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寒光,带着一种危险而妖异的美感,与那柔软的黑色丝绸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黑与红,柔韧与冷硬,温婉与锋芒。
这风格……这配色……
我的指尖在口袋里,清晰地触碰到了那朵同样黑红妖异的、真实的玫瑰花瓣。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他……他在看发带?还是……这种风格的发带?!
“我的天……格瑞大佬……在研究女孩子的发带?!”杰米的声音充满了世界观崩塌的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可能吧?是不是什么新型武器配件?”另一个队员试图用理智分析。
“你看他那表情!像是在研究武器吗?那眼神……我靠,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卡洛斯也加入了八卦阵营,搓着胳膊,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柜台后的地精技师还在口若悬河,似乎在极力推销着什么。格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了一下,似乎在权衡,或者挑剔。他那惯常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线条,在专注地凝视着手中那条黑红发带时,竟透出一种奇异的……温柔?或者说,是某种笨拙的认真?
他伸出另一只手,食指的指腹极其小心地、轻轻触碰了一下发带一端那朵暗红色金属玫瑰冰冷而锐利的花瓣边缘。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它的牢固程度。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看到雷狮在跳芭蕾舞。
我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银发紫瞳的身影,和他指间那条在灯光下折射出奇异光彩的黑红发带。心跳声在耳膜里鼓噪,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清晰。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逃离这里的冲动攫住了我。
就在这时,格瑞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低垂的紫眸瞬间抬起,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穿透了攒动的人头和嘈杂的空气,锐利无比地、毫无偏差地——锁定在了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清晰地看到他紫眸深处骤然掀起的波澜——那是一种被当场抓包的、极其罕见的错愕!如同万年冰封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冰块碎裂,水花四溅!那惯常的冰冷和镇定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狼狈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