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断发(1/2)
衣袖因为骤然的移动,鼓满了清风,姚蓁只听耳边倏而一阵猎猎破风声,擦着她的耳畔重重落下——
原本应当落在姚蓁身上的一掌,结结实实落在了宋濯的手臂上,皮肉相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濯面色冷郁了几分,然而仍紧紧拥着姚蓁,以一种完完全全保护的姿态,将她护住,便是连她的发梢,都未曾被掌风伤到分毫。
后脑的钝痛蔓延开,姚蓁磕的脑后有些懵,怔了怔,意识到来人是谁。
不知为何,她鼻头有些发酸。
分明拥着她的这个人,才是平日里欺负她欺负的最紧的那个,可当她的后背抵上他的胸膛、被他紧紧掌控入怀时,她却没由来的觉得安心。
姚蓁轻啮下唇,定了定心神。
余光看见,苑清立即趁机将出手的那人制服住,跪地请罪,目露骇然。
她惴惴擡眼,看向宋濯,见他面色极冷,又思及他方才所说之言,心道,许是这人目无军纪、欺上罔下,当真将宋濯惹怒。
她这样想着时,宋濯已将她松开,撤开几步,视线与她对视一瞬,不知缘何,愈发冷了一些,不待姚蓁细看,他便将目光挪开,看向地上被制住的几人。
姚蓁眨眨眼睫,目光落在宋濯替自己挡下一掌的那只手臂上,眉尖轻蹙,朝他贴近了一些,轻声道:“没事罢?”
宋濯轻一摇头,浓长睫羽垂落,顿了顿,道:“濯无恙,公主且宽心。”
姚蓁待还要说些什么,地上跪着的苑清忽然擡头,冲她缓缓摇头。
她对上他的视线,愣了愣,会意,噤声,退让至一旁,与浣竹站在一处。
山风掠过营帐间的大片空地,带起一点尘土,姚蓁侧头以袖遮面,再回神时,宋濯已被几人簇拥在中央。
他垂着眼帘,既没看身旁人,亦没看地上人,沉声问:“这几人,是何人手下的?”
一旁伫立的秦颂最先缓过神来,辨认一阵,从人群中点出两个人来,疾步上前:“他俩手下的。”
那两名小军官惴惴不安,被人推着,比肩行至宋濯眼前。
宋濯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瞧上去并不欲追究。
姚蓁美目中流露出一点失望之色,看向浣竹,又忽而在半途中错开视线,不知该说些什么,抿了抿唇。
宋濯不再开口,便无人敢开口,四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虽官职未能凌驾于众人之上,可他身后,是世家之首的望京宋氏,便是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的,在场之人,更无一不忌惮。
姚蓁方才被那般一吓,知晓仅凭一己之力,无法作出有效的举措来,心中郁闷,面色上也攒出几分愁云。
浣竹瞧出几分端倪,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公主,咱们先去罢。”
姚蓁垂下眼睫,轻声应,好。
离开前,她心中微动,回眸看一眼。
宋濯仍静默不语,他面前的几人,似乎正竭力辩白着什么。
然而将在外,便是君命亦有所不受,更毋庸提她一个只是受宠了一些的公主。
为顾大局,宋濯不会严惩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他方才说出的那句有失风范的“你想死吗”,应亦是训斥她不知闪躲的、不知轻重的。
至于秦颂——
她的目光擦过秦颂俊秀的侧脸。
秦颂官小势微,更不可能有什么维护她的举动了。
姚蓁喉中翻涌着一股苦涩,然而她在折身离去时,即使察觉到许多各式的目光,仍将脊背挺得笔直,保全了她能给予的、她身后所代表的姚氏皇族微薄的尊崇地位。
看向她的人,她皆一一回望,毫不露怯,率先移开目光的人,从不是她。
气息往复几个来回,姚蓁已经走出数步,喉间的苦涩强压着消减了几分。
山风猎猎鼓袖,寂寥风声中,她忽然听到一声铮铮剑鸣,旋即是混合着惊呼与抽气声的、许多人发出的声音攒在一处的动静。
她身边的浣竹,亦是难以自抑地发出一声压抑着的惊呼。
姚蓁若有所感,迟钝着回头,见宋濯单手执剑,而他面前的两名小军官,头顶发髻齐根断去,残破的发髻掉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土。
她听见宋濯冷声道:“治下不严,罪应当斩。念汝尚有功在,当以发替首。”
那两名军官惨白着脸,轰然跪地。
宋濯目光清凌凌,环视四周,看向地上伏着的几人:“尔等,皆如公主之言,按律处置。至于汝——”
他的剑尖指向方才出手的那人,顿了顿,手起剑落,削去那人发髻,寒声道:“罪应当诛。”
那人立即浑身发颤,跪地求饶,周边官员亦是神态各异,有人似乎是欲相劝。
宋濯缓缓眨动眼睫:“黵其右臂,革职。”
他缓声说完后,收回剑,薄唇紧抿着,目光微移,清凌的余光看向姚蓁。
姚蓁与他对视,心房忽而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心中隐约有一个念头在疯涨——他向来言简意赅,方才却刻意在众人面前,强调“依公主之言”,为何?
是为了,给她撑腰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姚蓁的眼睫立即慌乱地眨动两下。
然而不及她细想下去,宋濯已带人离去,依军法去处置方才那几人了。
身周人声淡去,霎时空旷下来,唯余风声寂寥。
姚蓁在风中伫立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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