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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魏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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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有重大抉择,比如打落某位学子,追毁出身文字,需魏范定夺。

此刻,一众监考官、阅卷官,在王宗靖、徐长缨的带领下,集体来见魏范。

王宗靖瞥了一眼徐长缨,徐长缨率先出列,拱手道:“启禀魏长老,方才有考生喧哗棚中,言称评分有误,拒不服从,还勾连他人起哄滋事。

诸官已议,此风不可长,请长老允准,将其逐出榜籍,追毁出身以来文字,以儆效尤。”

王宗靖神色冷肃:“此人无端质疑学宫判卷之公允,言语狂悖,勾连聚众,有意搅乱科场秩序,意图险恶。”

沈明周声音温和,却语带讥刺:“其人虽首场得分尚佳,但才品有亏,若听之任之,岂不令天下学子寒心”

三人说罢,众监考官中,附和者极多。

殿中香火缭绕,魏范却仍无言,只是垂眸,手指轻敲案几边沿,声声如鼓。

空气似凝,众人对视,气氛隐有异变。

须臾,魏范终于抬眸,“既是公论,拿该员学籍来。”

徐长缨暗喜,王宗靖眉眼带笑,沈明周暗呼一口气。

向宇虽觉可惜,但现在争论的不是考卷,是薛向带头闹事,干扰考风考纪,他即便想出面维护,也找不到理由。

不多时,薛向的出身文字和学籍,一并呈上。

书办摊开文字,魏范才要落笔,忽地瞥见“薛向”二字,持笔的手一抖,滴落一滴朱墨,落于案上霜纸,殷红如血。

“此人因何闹事”

魏范搁下朱笔,

话至此处,声线一顿,殿内温度仿佛骤降三分。

王宗靖、徐长缨、沈明周皆瞧出不对来。

徐长缨道,“薛向考的九十三的高分,却大言判卷不公,要求复核。

此人虽稍有才名,但自以为能挟此名声,邀得好成绩,这是妄想。

还请长老严惩,以儆效尤。”

“取薛向答卷来。”

魏范本坐姿安然,此时却缓缓起身。

那一刻,宛如大岳拔地,阴云在窗外翻滚,风从朱户缝隙灌入,纸卷微动,香烟皆倒。

众官一惊,徐长缨脸色微变,低头拱手:“长老,您这是”

“本长老公事公办,尔等当我闭目塞听,不曾听过薛向的名声么他的考卷,老夫还不能看上一眼“

魏范冷声说罢,眼中隐隐有雷霆之意。

只是这雷霆降落的方向,好像大出所有人预料。

不多时,薛向的考卷被取来。

魏范览罢,轻哼一声,让传下去。

不多时,场间一片嗡嗡。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沈明周,三十八分,你是瞎了眼还是瞎了心”

“这篇文章,论理精到,论据详实,条分缕析,文字优美,乃是历年罕见佳作。”

“徐长缨大人,沈明周和向宇初判和复核的成绩,差距达到十分,按律虽可折中论绩,您这个主考也有裁决之权。您为何不管”

“虽说此卷尚有品评余地,但这不是此子乖张,对抗监考厅、判卷厅的理由。”

“理由”

一直冷眼旁观的魏范淡淡一笑,目光扫过诸人,“我倒不知,从何时起,‘理由’二字,竟可随意裹挟己见、打压英才。”

他愤怒地一拂衣袖,“沈明周,你是当真瞎眼,还是谁说了什么,此文文义何等锋正,气骨何等纯粹,你这三十八分是怎么打出来的”

沈明周额头冒汗,拱手道,“此子言语之间,似有赞成变法之意。

朝中局势纷争,正由变法而起,下官生恐此子不识天高地厚,搅入朝争,故而压他一头。”

时论题是主观题,阅卷官确实有极大的自由裁量权。

徐长缨道,“我的意见和沈大人一样,故而并未裁决此卷。”

魏范冷笑连连,“什么时候,朝争也要淹入科场了

科场论文,只要不出犯上作乱之语,言之成理之论,皆可。

尔等身为监考、阅卷官,竟敢自作主张,以朝政之名,黜落贤才,简直岂有此理!”

魏范厉声道,“徐长缨、沈明周,即刻起,你二人暂停监考、阅卷之职……”

“魏长老。”

王宗靖面色煞白,高声道,“监考官、阅卷官身份已定,岂可中途更换州伯那边,须不好交代。”

“你休要抬出州伯压我,抡才大典,权属学宫,州伯须管不到老夫。”

魏范白眉扬起,“王宗靖,你身为监考,最近在蛐蛐什么,真当老夫不知。

给你留着面子,休要不识抬举,否则老夫上禀学宫,毁废你的学籍,也只在反掌之间。”

王宗靖怒极,却不敢再辩。

学宫的权力太大了,他虽是州伯派下的监考,但也只是秀士的位份,比之郡生也只高一档。

学籍还在州学宫,魏范要拿捏他,不要太容易。

可王宗靖想不明白的是,弄一个薛向而已,魏范怎么这么愤怒。

他是薛向亲戚不成

看魏范这个劲头,维护私生子,也不遑多让了。

“传老夫法令,经监考厅复核,判卷确有疏漏,但考绩已定,不可更改。

薛向申请复核,其情可悯,但法理不容,申诉一次,再犯,必定严惩。

宁千军,弄舌卖嘴,搅弄风波,杖责三十,再犯,追毁出身文字,打落考籍。

徐长缨,训诫一次,停职反省。

沈明周,停职待核

…………”

魏范一条条法令传出,殿内针落可闻,唯有香火微颤,蜡泪长流。

无人敢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魏范冷哼一声,垂下眼帘,复又如山如岳,仿佛方才那一场惊雷,只是偶然撩起的风。

谁又懂得他内心深处的愤怒。

若是适才一个不小心,错斩的可不止是薛向的考途,还有他魏某人的仙途。

…………魏范的裁断下达后,考棚内外,一时间鸦雀无声,唯风声穿枝,叶叶翻飞,像极了压抑下的躁动心绪。

一众荫生聚在长廊一隅,神色颇不服气。

“此事也太偏了”

“一个寒门孤生,哪来这等脸面连沈考官都被停职,宁千军更是当场杖责……那薛向倒安然无事”

说话那荫生唇角轻勾,嗤笑一声,“我看这位魏长老,莫不是……早与他结识上头吩咐了的”

这话虽轻,然在静寂中格外清晰,数名荫生皆微点其头,脸上不平之色昭然若揭。

“凭什么”

“是啊,若这都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秋闱大比还有何庄重可言。”

一时间,暗流涌动,几欲喧然。

就在此刻,众人的文箓戒骤然一震——微不可察的光华自众生指间浮现,如朝雾初升,淡青流彩,直入脑海。

一个个文字赫然浮现,字字如墨龙盘踞,结构严整、气势逼人。

“这是……”

“薛向的……考卷”

荫生们尽皆一愣,连声音都哑了半分。

“百年朝格,弊积如山。若不有动,枢机将坏;若不有决,礼纲将倾……”

“好……好重的笔力!”

“这开头,我看着就心惊……”

“这气势,简直不像是同龄人写出来的!”

怒意未消的荫生们读了不过数行,脸上讥色便一寸寸收敛下去。

那之前讽魏范“偏私”的荫生,唇角微动,终究说不出话来。

监房之内,宁千军正伏跪在地,背上血痕隐隐,行刑之人退去。

他在眼眶中打转良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上面虽未更改薛向的分数,但到底是复核了考卷,不然他不会有此严惩。

三十杖,打在背上,他受得起。

关键是,屈辱,莫名的屈辱。

“不公,不公……”

他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低声嘶吼,“我定当上告。”

忽地,文箓戒传出浮光,没入眉心。

他挣扎着爬起,猛盯着文上几段,眸色越发阴沉,拳头紧得几欲出血。

“不过是……不过是弄些辞藻……”

声音嘶哑,然他到底知道,这番论断,骗不了自己。

如此文章,即便他上告,也是自取其辱。

………………

沈南笙身形伫立在考棚西侧的雨檐下,雨未至,风先凉,水珠自瓦檐滴落,他却半步不移,低头细细品味薛向的时论文。

“……小吏因庸苟权,大吏因避失纲。士风颓而莫敢言,朝堂乱而莫敢视。愿陛下信而用之,以决天下之危……”

他目光炯然,轻吸一口气,喃喃道,“到底是轻看他了。”

…………

楼长青立于两步之外,未发一语,脑海中薛向的考卷文字,仿佛化作千万雷霆,在他脑海中轰鸣。

他自负才华过人,不让于人,可此刻只觉得薛向所做的一句句文字如锤,生生钉入心湖。

良久,他低声道:“便算他满分就是,还有下场。”

…………

凌雪衣衣冠胜雪,立于廊下角柱,衣袂被风掀动,静静思索着薛向时论文的最后一句。

“推恩于四海,星火可燎原。此之谓也!。”

他轻轻阖眼,薄唇吐出四字,“胸襟如海,倒似人族英雄。”

语落,长廊风止,一瞬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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