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绝世道基(2/2)
如今,虽未合基,但不妨碍他在文气修炼上大踏步前进。
随着文种扎根文宫,薛向炼化晶核的速度,急剧变快。
青的、白的、黑的、紫的,各种晶核,不断化作辉芒,涓涓流入文宫之中。
起初,他是一枚一枚地炼化。
到后来,干脆成把炼化,任文气奔涌。
文种已扎根文宫,对文气的吞吐量,几乎没有上限。
在这浩荡文气的滋养下,那枚新生的文道种子也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起先,文道种子随着文气的炼入,只是越来越亮。
渐渐地,一片青翠的嫩芽从中破壳而出。
随着他文气的持续炼化,嫩芽化作树苗,亭亭玉立,生机盎然。
“鼠辈啊鼠辈。”
“这是抄了魔怪的家么”
“天呐,那么多的晶核都被他炼化了,这厮,这厮……”
“我的,我的,原本都该是我的……”
“…………”
攻击山河八景阵的众人,一边奋力破阵,一片碎念万端。
楚江王的脸扭曲变形,眼底几乎喷出火来。
在他看来,薛向的所有资源,都该是自己的。
如此多晶核,生生被薛向炼化,他心中的痛苦,简直难以言喻。
任凭他如何呼啸,一时之间,也破不开这山河八景阵。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闪烁道道异芒的时候,所有人主动停止了攻击。
一股强大的气机,横压在众人心头。
无须解释,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天机将临。
薛向即将合基。
众人迈入筑基之境,也都曾经历过此过程。
可那时的天机,不过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意境。
可此刻来临的天机,不仅横压在所有人心头,而且聚成五蕴。
一旦合基,对该修士将来修行路上,对各种奥义的理解,简直如有神助。
嫉妒
不,没人嫉妒了。
但,大家的目标都高度趋同了。
不是为了楚江王效力,只是单纯的认为,修炼界就不该有这么牛逼的修士存在
趁其未起,不剪除之,更待何时
天机的降临,薛向心头率生出预兆。
但他强压住心灵,维持恒定。
心神全部沉入文宫,随着最后一枚紫色晶核的炼化。
文宫深处,忽起巨响,仿佛天地倒转。
小树苗迎风长大,莎莎飘舞。
随着小树苗的舞动,薛向心头一根尘封许久的弦被拨动了。
无须言喻,无须体味。
薛向就是清楚,他距离头顶的这片文脉天道,又跨进了一大步。
似乎,只要他肯开口,文脉天道便会给予反馈。
这种境界,在文气修炼上有个名目:句境。
薛向缓缓睁开眼,眸中清光流转,心中已无悲无喜。
恰在这时,氲成五色的天机,缓缓扑入。
皆落在他眉心的五色莲上,五色莲,缓缓放出光华。
随即,没入他的眉心。
薛向顿时面色剧变,一股剧痛随之袭来。
他并不慌乱,这是合基必经之路。
所谓合基,乃是指融合仙基。
仙基成于体外,合于体内。
这个过程,不仅是人道和天道的交融,更是个人身体全方位提升的,大好机缘。
练气境修士和筑基修士,在力量,肉身强度,耐久度,五感六识的差异,皆是在合基这一步,拉开的差距。
薛向很清楚,这一步,最为凶险。
合基将成刹那,天地禁制降临,他的肉身将丧失行动能力。
虽说,眼下山河八景阵,固若金汤,他也不得不防。
当下,他扫出一堆灵石,巩固山河八景阵的灵力供应。
与此同时,他取出余晖玉胧,放至身前。
做好这些,他开始全力应对合基。
道基入体,肉身仿佛被拆卸下来,重新构造。
薛向只觉体内轰鸣不止,筋骨脉络仿佛被千万道锋刃来回切削,又似烈火焚烧,痛苦中带着重生的味道。
血肉之中,隐隐传来脆响。
他的骨骼在收缩与舒展间重塑,骨髓如被洗涤,泛着淡淡金光;
筋脉愈发坚韧,犹如金线贯体;
五感骤然清明,耳能捕捉百丈外的风声,鼻能分辨草木的呼吸,眼中光影皆若琉璃般透彻。
与此同时,他的皮肤毛孔中不断渗出灰屑般的污浊,片刻便在身前积起薄薄一层。
那是旧日凡胎的沉淀,被新生之躯排斥出去。
薛向正沉浸在肉身重构的痛苦和快乐中,忽听一声刺耳的厉喝,“姓韩的,你还要不要你姘头!”
薛向心头一震,猛地抬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南天际,两人挟持着一名黄裙女子,狂飙驰来。
黄裙女戴着白色面纱,身姿婀娜,腰肢若柳,衣衫紧贴,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即便在挣扎中,那盈盈的丰腴与细腻的肌肤,也散发着令人目眩的美感。
薛向脑袋嗡的一下。
只一眼,他便认出那确是雍王妃无疑。
薛向整个人的气机瞬间紊乱,眉心疼痛欲裂,鼻孔竟淌下两行鲜血。
楚江王狂喜,激动地狂拍魏如意肩膀,当时魏如意冲他耳语时,他还不信。
他绝未想到,魏如意这不是办法的办法,竟在此刻,起到如斯奇效。
魏如意心中并无欢喜,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毒。
先前,他只是猜测“韩贼”和雍王妃有私。
彼时,他受困于韩贼和他手下。
他亲眼目睹,韩贼请雍王妃登高说话。
雍王妃立时便去了。
在魏如意的记忆中,雍王妃是个极为传统的女人。
雍王薨逝后,雍王妃为避人言,做了带发修行的道姑。
当时,他就觉得“韩贼”一召,雍王妃就去,实则不像是泛泛之交。
此刻,他将雍王妃抓来,还没出口威胁。
韩贼便已方寸大乱——让他坐实了心中猜测
此刻他心头酸楚交杂,恨意如焚。
自己惦记多年的尤物,竟被人捷足先登。
那双丰润修长的腿,那抹骚媚入骨的风情,自己未曾尝过,偏让韩贼先得!
魏如意咬牙切齿,恨声暴喝:“韩贼!再不出来!我便让这贱妇当众出丑。”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扯,黄裙撕裂,布帛翻飞,露出一截莹白丰盈的大腿。
曲线圆润,肌肤胜雪,在场诸人无不心神一荡。
薛向胸腔怒火翻涌,气机愈发紊乱,一抹血线从嘴角流溢而出。
“好个卑鄙小人,趁人合基之际,做这丑事。”
“你们还是不是人,难得有练气小辈入内,在此筑基,碍着你们什么”
“啧啧,一群结丹强者,这么为难一个小辈,传出去要令人笑掉大牙。”
“…………”
议论声从四方传来,震撼四野。
楚江王、乌蒙等人面色齐变,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四周已遍布强者气息。
只一瞬,众人就回过味儿来,这些人必定是被薛向筑成绝世道基吸引而来。
毕竟,绝世道基诞生之际,弄出的天地异象实在是太过轰轰烈烈。
眼见犯了众怒,魏如意丝毫不惧,反倒肆意大笑,声若裂帛:“本王乃普安郡王,此女乃魏某家眷,不守妇道,被此贼勾引!
此仇此耻,本郡王不报,何以为人
况且,此贼筑成绝世道基,夺造化之奇,穷尽天下修士气运,独夫之姿,一览无遗。
敢问诸君,此贼该不该杀。”
他的声音被灵力放大,轰然回荡在群山万壑之间。
四野短暂的沉默后。
忽地,一声道,“该杀!盗取美妇不算罪过,可居然敢结成绝世道基,天下有多少气运,够被此贼夺取的”
“诚然不当人子,极品仙基,已百年不闻,绝世道基,那是亘古神话。此乃亡世之贼,该杀。”
“绝世道基不亡,天理不容。”
“…………”
刹那间,仿佛群山万壑皆曰可杀。
楚江王仰天高呼,声若雷霆:“诸位道友,孤乃楚江王魏子喜,此贼辱人家眷在前,逆天筑成绝世道基,夺尽天下气运在后、
若放他出世,必成天下大害。
诸君若真有心为苍生造福,当与本王携手,共破此阵,为人间除却这大祸!”
话落,群山回响,远空灵光闪烁。
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宛如流云般自四面汇聚。
先前只在暗中观望的大能们,终于被楚江王的言辞与心中的恐惧所撩拨,纷纷现身而出。
“为天下除害!”
“正该共襄盛举!”
呼声接连不绝,数十道身影飞入洞府前。
随之而来的,是数十道凌厉至极的法力轰击,汇入到攻击潮中。
刹那间,天昏地暗,局势急转直下。
山河八景阵本如磐石不动,此刻却在层层冲击下,阵光摇曳,虚影颤抖,犹如风雨中的灯火,随时可能熄灭。
阵中,薛向双膝紧叩地面,口鼻鲜血长流。
合基之痛本已逼得他几乎断绝心神,更因雍王妃的出现,心弦大乱,气机倒灌。
眉心的五色莲台,本该安然收入体内,稳固仙基。
可就在此时,却如被推拒般,再次从眉心浮现而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碎掉。
他想要摒弃杂念,可他过往经历塑成的人格,让他做不到对雍王妃遭遇的凌辱,熟视无睹。
就在山河八景阵几乎崩溃、薛向气机彻底走乱之际,忽有一道声音破空传来。“此乃傀儡人偶,惟妙惟肖罢了,郎君勿忧。”
薛向心头重压卸去,阴霾仿佛被天风吹散,眼神骤然清明。
他的心境复归稳固。
眉心的五色莲台猛然一震,随即化作一道光流,重新没入体内。
随着道基沉入灵台,他周身光华大放,合基之路终于再度归于正途。
几乎同时,十余道流光破空而去,直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魏如意目眦欲裂,他恼怒的不是自己的把戏被戳破,而是雍王妃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此獠发声。
楚江王闷哼一声,却没骂出声来。
开始,魏如意说雍王妃和韩贼有纠葛,他并不相信。
毕竟,他对这位小嫂子也是关注颇多,昔年的江左第一美女,清孤如仙的人物,怎么会如此不堪。
此刻,雍王妃的声音传来,不由得他不信。
他已派出了包括长眉老者在内的最强阵容,誓要擒拿雍王妃,胁迫韩贼。
一处山坳,风林如雪。
雍王妃静立如画,衣袂未动,心境却已如湖水般沉寂。
她的左右,三位结丹修士面色慌急。
“殿下!您作何出声魏如意狼子野心,楚江王更是图谋不轨,追兵必至,快随我等离开!”
雍王妃最得力的心腹宋老,已急得变了腔调。
雍王妃摇头,“我受他大恩,已是天重。
知恩不报,岂非禽兽不如”
说着,她取出虬龙杖,递给宋老:“三位速速离开,我亮明身份,楚江王也须不敢害我。”
说罢,她身影一展,便即离开。
飞遁之际,她换上一袭素白长裙,褪去金饰,打散精致的发髻,任由乌发随风飞舞。
玉指轻轻一捏,护身玉珏瞬间崩碎,祥光从袖口溢出,绕身而转,护体如霞。
她才奔出百丈,长眉老者已率众杀到,瞧见她去往的方向,正是洞窟所在的方向,皆暗自震惊。
“不必你们动手,我自去见魏子喜。”
雍王妃俏脸含煞,气势凛然。
长眉老者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强逼,率众缀在她附近。
十余息后,雍王妃赶至洞府前。
即便粗服乱头,也掩不住她的国色天香。
她才现身,众人皆惊。
魏如意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楚江王眼中闪过浓浓的惊艳,才要出声劝说雍王妃让薛向归降。
雍王妃先开口了,便听她高声道,“江左周娉,来谢郎君大恩。”
她盈盈躬身,对薛向遥遥一礼,“郎君能成绝世道基,实乃郎君积善成德,天自佑之。愿郎君余生福禄多多,子孙绵延……好生珍重。”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不妙。
楚江王厉声喝道,“拿下此女。”
雍王妃自称“江左周娉”,显然,有意遮掩皇族身份。
楚江王也乐得顺水推舟,装不认识。
他喝声方落,数道身影直扑周娉。
薛向周身又开始漾动起暴乱气机。
轰!轰!
数道冲向周娉的结丹强者,皆被周娉的护体光罩弹飞开来。
“至尊护体玉珏,先皇之物!”
楚江王心神剧震,“你,你竟不惜捏碎先皇所赠之物,好大胆子。”
周娉看也不看他,素手轻扬,一枚黑色丹药送入口中。
“绝机丹!她,她要自杀。”
“拦住她。”
楚江王疾呼。
奈何,不管怎样的攻击光波,也冲不破周娉的护体光罩。
她心里明镜一样。
她不出声,薛向便会为傀儡人偶所骗,气机混乱,筑基必败。
她出声,必然逃不过抓捕。
与其落入这些人手,成为为难薛向的工具,不如体面地向他告别。
绝机丹,本是她准备来,应付魏如意的。
一旦局势不对,她便会服下,免受其辱。
此刻,丹药入口,她心中积压的万千压力瞬间卸去。
她嘴角竟不由自主浮现一抹笑意,周身气机迅速衰弱,身上的力量也飞速消失。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回望薛向一眼,软软倒在地上。
耳畔的喧嚣忽然消失,天地之间,只剩了一片浩浩茫茫的白色。
她仿佛又回到了照夜坞,慢行在绥阳湖上,于冰天雪地中,登临湖心亭。
湖面宽阔空旷,白雪正消,湖心亭中,她怀抱一卷书卷,静静聆听雪化的声音。
耳畔,似有讼读声飘来:“三月初三,余求学照夜坞,散学归航,泛绥阳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
余驾一小舟,单人孤桨,往湖心亭看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一粒而已……”
声音温暖有力,与湖面轻颤的水声相和。
她唇角微动,似要说什么,终究没能发声。
只留下泪水,从眼角滑落,化在风雪虚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