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怒火万顷(1/2)
第168章怒火万顷
迦南郡文院,朱墙碧瓦,廊柱飞檐,冬雪才消,檐下的铜铃随风微摇,叮当作响。
各地文院一样,平素无人,薛向也是出示了文箓戒,才准入内。
他进来时,文院空空荡荡,连洒扫的童子也没见着几个。
接待他的中年文士鬓角微白,面容清癯,本来还漫不经心,当薛向报出姓名后。
文士脸色陡变,便要薛向逃走,薛向问原因,他便拽着薛向疾步朝后院走去。
院内竹影婆娑,石径曲折,薄雾笼罩着高耸的一开开文碑碑身,气氛森然。
中年文士带着薛向进了一间耳房,紧闭了门窗。
薛向见他郑重其事,干脆取中界印,结成禁制,护住这片空间。
他拱手道,“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中年文士拱手道,“我可当不起你的前辈,你是郡生,我只是城生的功名。
靠着家里运作,才在此地履职。
我姓杜,大名子平,也是云梦人,魏文道是我妻族弟。”
“原来是杜大哥,失敬。”
薛向再次行礼,语气亲近不少,“杜大哥适才说要我逃走,这是何意”
杜子平正色道,“前几天,沧澜学宫忽然传出消息,说你陨落在魔障之地,消息传回郡中,闹出不小动静儿。
郡中的鞭炮被人买光了,炸了三天三夜。”
话至此处,杜子平咳嗽两声,“当然,这并不是全郡百姓燃放的,是哪几家,我不说你也心知肚明。
当时,我就觉着这事儿没完。
果然,没多久,州里第三司派人来郡中审计,重点审计了第九堂。
你所在的三院,查出问题了,不久,你就被认定个贪污公帑的罪名。
前天,你家被抄了。
听说闹出不小动静儿,还动了手,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不清楚了。”
刷的一下,薛向脸色寒了下来,煞气滔滔,杜子平浑身直打哆嗦。
“薛,薛……”
杜子平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薛向强行收敛气机,“对不住,杜大哥,你接着说。”
杜子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心境,“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传遍的消息,只有这些。
对了,你不是陨落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沧澜学宫那边的消息是不会错的,文箓戒断连,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佩戴者陨落。”
薛向取出文箓戒,递给杜子平。
杜子平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便让薛向稍等。
半盏茶后,他赶了回来,面色凝重,“真是奇怪,文箓戒确实出了问题。
按道理说,文箓戒内中禁制强大,除非是天劫般的打击。
否则,怎么也不会坏掉呀。
真是太奇怪了。”
薛向不关心文箓戒是怎么出的问题,他早心急火燎,冲杜子平拱手后,便在房间内,用神秘药水改易起了妆容。
杜子平面有忧色地道,“薛老弟,我年长你几岁,托个大,劝你几句。
衙门里,这样的事太多了。
墙倒众人推,人走茶凉。
你前些日子,将那些世家子压制得太狠了。
他们奈何不得你,可你陨落的消息一传出,有的是找后账的。
他们可不会讲君子风度。
眼下,你平安归来,但我以为还是远走高飞,徐徐图之为上。
因为,他们污你贪墨的证据,弄得肯定很周全。
第三司既然定案了,就成了定论,很难推翻了。
现在压在你身上的,不止是来自各方的恶意,还有体制的车轮。
前者好扭转,后者太难办了。”
“多谢杜大哥提点,我就不给杜大哥添麻烦了,还请杜大哥别将我的文箓戒上缴,免得给你添麻烦,告辞。”
薛向说罢,拱手一礼,快步离开。
此时,他已做好乔装,化作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半柱香后,他行至自家门前。
街口早被铁索横封,红漆封条钉在朱门之上,冷风鼓荡,猎猎作响。
门外列着十数兵丁,刀枪雪亮,森寒逼人。
院墙之上,黑烟尚未散尽,砖石焦黑,一角檐角断折倾塌。
地面斑驳血痕,延伸至青石街口,又被粗糙的灰沙掩盖,愈显触目惊心。
薛向伫立片刻,指节微颤。
即便心境如古井,此刻也似被烈焰焚烧,胸腔几乎炸裂。
他深吸一口气,转入街边一座茶肆。
茶肆中人声嘈杂,正热议着前几日的血战。
薛向挑了个角落坐下,挑起话题:“听闻前街有人抄家,可是怎么回事”
茶客立刻兴奋起来,七嘴八舌。
“嗨,当官的能有什么好事,《凡间》说得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那薛官人,我见过,人嘛还算谦和,但胆子太大,太大,动辄和世家为难,有此果报,也是应该……”
“老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薛官人官声还是不错的,再说,世家子弟干的都是什么破事,你还为他们招魂。”
“我看都是一丘之貉,姓薛的也未必是好人,怎不见他发了俸禄,给咱穷苦百姓捐点儿。”
“啧,那阵仗大得很,三堂四院全围了。”
“可别小瞧,来的两个男的厉害得紧,硬生生从数百人围杀中杀了出去,把人救了去。”
“屁的男的,看身形就像是女的,多数是乔装打扮了,敢劫罪囚,当然是不要命了,不过要说,他们本事是真的厉害。”
“再厉害,不也差点被抓了,要不是那位官太太的仪仗斜刺里杀出,我看他们也别想逃了。那个官太太来头似乎极大,把领头的官兵头头骂得跟臭袜子一般,他也不敢还嘴。”
“那哪是极大,分明就是顶了天了,郡掌印魏老爷的夫人,她敢还嘴,立时就要完蛋。”
“只可惜,还有个小女娃,眼看都快被救走了,却被人飞爪拖了回来,哭得揪心呐。”
“…………”
咔嚓,茶盏在薛向掌中,顿时化作齑粉。
压抑在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决堤,他死死咬住舌尖,生生将滔天杀意压了回去。
薛向丢下十根灵丝,衣袖一拂,径直离开。
步伐看似稳健,实则每一步都像踏在风雪刀锋之上。
……
从茶馆出来,薛向左思右想,决定来欢喜宗探探。
找孟德、找谢海涯,都太危险,目标也太大。
他赶到欢喜宗宗门时,欢喜宗的演武场上正在号集人马。
一名名女弟子成列而立,衣衫虽是绛红轻纱,却个个持弓执剑,杀机森然。
远远望去,那些娇美的身影与山中风雪交织,竟生出一种冷艳的凌厉。
高台之上,绛衣女子正自调兵遣将。
她肌肤如玉,眉目含波,手中执着一条软鞭,纤腰轻转,声声号令清脆而决绝。
那是欢喜宗的二号人物,赵欢欢的心腹苏丹青。
薛向还未稳住身形,便被预警阵法发现,苏丹青冷喝一声,“谁!”
随着苏丹青一声冷喝,整座演武场瞬间杀机四溢。
数十名女弟子齐声叱喝,红袖挥舞,剑光,箭矢破空而来。
有人催动符箓,火焰如莲盛放;
有人挥剑劈出寒光,宛若霜雪开刃;
更有数人并肩结阵,长弓齐张,弦声震颤,如骤雨欲下。
那一瞬,山谷风声都似被吞没,只余术法轰鸣。
薛向目光冷峻,衣袍翻飞,心念微动,文气奔涌而出,“墙。”
顷刻间,天地间似有铁壁凭空拔地而起,高达三丈。
厚重的光幕在虚空铺展,仿佛以文字铸成的城垣。
火光撞上,火焰如被大水扑灭,化作碎光溅落;
霜刃劈来,声声脆响,却只在墙面上留下一抹浅痕;
箭雨穿云,皆被光幕弹开,化作流星般坠落。
显然,薛向修得文气宝树后,文气显化,字境威力,又有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还想再聚杀招,却被苏丹青叫停。
她被赵欢欢倚为谋主,聪明过人,心中一颤,猜到什么。
“是我。”
薛向低声道。
苏丹青耳畔如响炸雷,眼中生出狂喜,叫停众人后,疾步赶上前来。
片刻后,两人转至演武场后的凉亭。
山风稍歇,亭柱上垂下红绸,被风卷起,映得她眉目越发清艳。
薛向目光冷沉,开口见山道:“苏姑娘,你可知内情”
苏丹青点头,“消息最开始是沧澜学宫发出的,传回雍安城后,各大世家就差弹冠相庆了。
他们买空了城中的鞭炮,闹出好大阵势。
再后来,上面有人来第九堂查案了,世家毕竟底蕴深厚。
你陨落的消息来自沧澜学宫,可信度极高。
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你说话,倒是很多人乐于帮助世家对您进行打击报复。
所以,您所谓贪污的罪名,坐实的很快。
州里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奈何很微弱。
我听闻观风司的宋司尊和府君拍了桌子,但府君只说了证据确凿,他也无能为力。
您贪污被坐实的当日,第一堂的文书就下来了,判您实罪后,还要抄家,要您家人补缴赃款,补齐罚款。
缴纳不清,便要问罪。
抓捕当日,您家门前,发生大战。
郡里,州里,十分震怒,皆发文要严查。
当日,您家人皆被救走,只有您幼妹被抓。
因她年纪尚幼,被关在作训坊。
我们宗主一直在努力,托关系营救您幼妹。
飞虎门的赵飞虎,一直和我们欢喜宗不对付,他靠着宁家,一直想独霸南岸灵砂。
几次纷争,都是我们大占上风。
没想到他在我们欢喜宗埋了内奸,暗中调查清楚了,我们欢喜宗和您有关系。
这次,我们宗主私下里托人,搭救令妹,被他抓住了把柄。
如今,宗主身陷飞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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