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噬界之暗（2/2）

它要……反噬其主！

“不——！！！”

一个充满了惊怒与难以置信的、宏大而扭曲的精神咆哮，跨越空间，直接炸响在王大海和尤克特拉希尔的意识深处！那是“吞噬者”的意志！

它感受到了威胁！来自一个它视为蝼蚁、视为食粮的存在的、真正的威胁！

那团黑暗疯狂地挣扎、扭曲，试图切断与那黑色光束的联系，阻止银色能量的逆流侵蚀！

但王大海（或者说，是主导了这场狩猎的银色意志）怎么会放过它？！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大海那充满金属质感的咆哮声中，带着一种冰冷而残忍的讥讽。他集中起被撕裂的意志中最后一丝属于“王大海”的执念——对乌特迦的守护，对“指引者”的仇恨，对生存的渴望——如同燃料般，投入了那沸腾的银色洪流之中！

轰——！！！

银色光芒骤然再次暴涨！那逆流而上的银色菌丝瞬间变得更加粗壮、更加狂暴，如同无数条贪婪的银色巨蟒，猛地扎入了“吞噬者”那黑暗不定形的躯体之中！

“嘶——！！！”

无法形容的、仿佛无数世界同时崩灭的尖锐嘶鸣，从裂隙中爆发出来！

那“吞噬者”庞大的黑暗躯体如同被投入浓酸的冰块，开始剧烈地沸腾、消融！它疯狂地挣扎，释放出足以湮灭星辰的阴影风暴，试图摆脱银色菌丝的缠绕和吞噬，但那些银色菌丝却异常坚韧，并且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适应、进化着，反过来吸收着阴影风暴的能量！

吞噬与被吞噬的角色，在刹那间逆转！

尤克特拉希尔的地下空间内，那道致命的纯黑色光束彻底消散了。王大海周身沸腾的银色光芒也缓缓内敛，重新缩回他的体内。他依旧半跪在那里，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全身都被一层混合着银色和黑色的、粘稠的“汗液”浸透，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和不稳定的气息。

怀中的新生核心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也在这场疯狂的对抗中耗尽了力量。

老人挣扎着从墙角爬起，拖着伤腿，惊疑不定地看着王大海，不敢靠近。此时的王大海，给他一种极其陌生的、如同披着人皮的凶兽的感觉。

轨道之外，那黑暗裂隙剧烈地扭曲、震荡，内部传来“吞噬者”濒死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哀嚎。它的形体在银色菌丝的疯狂吞噬下飞速缩小、崩溃，最终——

嘭！！！

如同一颗被吹灭的烛火，那庞大的黑暗彻底消散，只留下精纯而庞大的、混乱的阴影本质，被那些银色菌丝贪婪地拉扯、吞噬，通过某种玄妙的连接，反馈回王大海的体内。

裂隙本身，也因失去了“吞噬者”的支撑和能量，开始剧烈地波动、收缩，变得极其不稳定。

赢了？

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以一种付出了未知惨重代价的方式……他们暂时……赢了？

王大海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他那双依旧被银辉充斥的眼眸，看向了入口处担忧惊恐的老人，又看向了那仿佛也松了一口气、枝叶光芒却明显黯淡了许多的尤克特拉希尔。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

然后，他用一种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异常平静的语调，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它……很……‘美味’……”

话音未落，他身体一晃，眼中的银辉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那双属于人类的、却充满了极致疲惫与某种深深刻印下疯狂痕迹的眼眸，随即整个人向前一栽，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剩下那高悬于轨道之外、不断波动收缩的黑暗裂隙，以及乌特迦星球表面依旧在零星爆发的地脉怒火，昭示着这场短暂却惨烈到极致的战斗，远未真正结束。

而某种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控的东西，似乎已经在那疯狂的吞噬与反噬中，被悄然唤醒，埋下了种子。

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粘稠的、缓慢旋转的黑暗，如同尚未凝固的沥青，包裹着每一寸感知。王大海的意识悬浮其中，感觉不到身体，感觉不到时间，只有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碎片，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在他思维的洋流中载沉载浮。

他“看到”银色的菌丝在无尽的黑暗中疯狂蔓延，撕扯、吞噬着那些代表着“阴影”本质的紫黑色斑块，每吞噬一块，菌丝就变得更加粗壮，闪烁的光芒就更加刺眼，传递回一种冰冷而饱足的颤栗感。这感觉并非源于他，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核心，如同亲身经历。

他“听到”无数混乱的嘶鸣与咆哮，有“吞噬者”临死前充满怨毒的精神尖啸，有“神经织网”残骸在湮灭光束下结构崩解的最后哀鸣，有乌特迦地脉在过度透支下发出的、如同大地骨折般的痛苦呻吟，还有……尤克特拉希尔那宏大却带着虚弱疲惫的叹息。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毁灭与挣扎的交响，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自我界限。

而在这一切混乱的背景音之下，还有一种更加细微、却更加执着的声音在持续回响。那声音时而像是老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咒骂，时而像是少年带着哭腔的呼喊，时而又像是卡兰操控古树时，枝叶摩擦发出的沙沙低语，甚至还有家园站那些幸存者在炮火中惊恐的尖叫……

这些属于“王大海”的记忆碎片，这些将他与乌特迦、与那些他誓言守护的生命连接起来的情感纽带，此刻成了他在黑暗漩涡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它们如同微弱的星光，在无边的混乱与冰冷的银色辉光中，顽强地闪烁，提醒着他“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