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未丰惠咯（1/1）

洞窟里摇曳的火光，将幸存者头领——他名叫石刃——脸上深刻的纹路映照得如同干涸河床。他看向我的眼神变了，那层坚冰般的戒备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背负着整个部落命运的审视。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银箱中的金属圆盘，那双布满老茧、惯于挥舞骨矛的手，此刻却轻柔得如同抚摸婴儿。

圆盘在他手中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黯淡，布满裂痕。他又看向那本皮革书，手指悬在封面的橄榄枝与枪图案上方，久久没有落下。他最终没有翻开它，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混杂着如释重负和更深重的忧虑。

他用那种古老的语言对身边的老妇人——部落的药师兼智者，苍苔——低声说了几句。苍苔浑浊的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遗物，缓缓点头。她走到洞穴一角，挪开几个药罐，从墙壁一个隐蔽的凹槽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的、巴掌大的小盒子，表面光滑，没有任何纹饰。石刃接过木盒，当着我的面打开。里面没有珍宝，只有几片保存完好的、某种大型鸟类的白色绒羽，以及一小撮干燥的、闪着微光的蓝色苔藓。他将那枚彻底失效的“种子”晶体轻轻拿起，用绒羽包裹好，又撒上那些蓝色苔藓，然后极其郑重地将其放入木盒，盖好。

这是一个仪式。一种告别，也是一种封存。

然后，他指向那本书和圆盘，又指向我，做了一个“保管”的手势。他的意思很清楚：这些，由我继续持有。

我愣住了。我以为他们会留下这些“圣物”。石刃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洞穴顶部，仿佛在说：我们在这里，看得见生存，但看不见更远的路。而你，从外面来，带来了过去的回响，也引来了未来的阴影。你能读懂它们（他指了指翻译器残留的痕迹），你与它们同行。

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压上肩头，比银箱本身更加沉重。我不是学者，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信使。但现在，信使的任务似乎远未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我留在部落里养伤。这个被称为“盐渍之民”的小群体，大约百来人，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智慧。他们利用地下水源、种植发光蘑菇和耐盐作物、驯服了一种能在盐壳下打洞的小型蜥蜴作为食物来源。他们警惕、沉默，但对部落内部成员却有着深厚的纽带。孩子们在幽暗的洞穴里奔跑嬉戏，眼睛明亮，向下的阶梯陡峭而漫长，仿佛通往地心。头灯的光柱是我唯一的主宰，切割开凝滞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黑暗。空气越来越冷，那股甜腻的霉味逐渐被另一种气味取代——臭氧、冷却的金属，还有一种极微弱的、类似机房运行的嗡嗡低鸣，从脚下深处传来，仿佛这座巨塔仍在某种残存本能的驱动下，进行着濒死的运转。

阶梯的墙壁上开始出现非自然的痕迹。不是岁月的侵蚀，而是激烈的战斗残留——能量武器烧熔的凹坑、巨大的爪痕撕裂合金墙体、以及大片大片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喷溅状的污渍。一些地方散落着破碎的骨骼，穿着早已腐败的制服，保持着战斗或逃跑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