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老屋亮灯,不是谁都能回的家(2/2)
她一遍遍抚摸那块木牌,嘴里喃喃:“原来我不是野种……原来我也有根……”
第二天清晨,她主动留下,成了驿站第一位常驻陪伴员。
就在“归家计划”正式上线第十天,报名人数突破八百。
社交媒体上开始出现“找名”“寻根”话题,甚至有海外华人联系我们要查祖籍档案。
一切看似顺利。
直到昨晚,张评估师把我叫进办公室,脸色凝重。
“林哥,数据不对。”他打开后台系统,调出一组提交记录,“过去四十八小时,某县级行政区集中提交了三十七份‘身份修复申请’,申请人年龄跨度从十九到七十六,籍贯相同,联系方式却全是虚拟号段,Ip地址集中在同一机房。”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而且……每份材料里,都提到了同一个地名。”
我心头一紧。
他缓缓打出那个名字。
屏幕亮起,四个字如冰锥刺目——
梅岭祠堂。【暗流再涌,伪家来袭】
屏幕上的“梅岭祠堂”四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扎进我的瞳孔。
我盯着那三十七份申请记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铜牌边缘的锈迹——这枚从老屋灶台旁捡起的历史信物,曾让我以为我们是在修复断裂的根脉,可现在,它仿佛在无声质问:谁在篡改记忆?
“笔迹相似度98.6%。”张评估师的声音冷得像冰,“连错别字都一模一样——‘祖父’写成‘祖父’,这种低级错误出现在三十多份材料里,不是巧合。”
我猛地抬头:“查籍贯?”
“皖南梅岭镇下辖三个自然村,全是李维汉地产项目‘归乡田园综合体’的拟征地范围。”王资金专员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份打印件,“更邪门的是,这些申请人每人每月固定收到三千元‘寻根补助’,打款方是‘李氏寻根基金会’——注册地址在香港,空壳公司,但资金链最终指向李维汉控股的离岸平台。”
我冷笑出声,胸口却压着一块巨石。
他们不是在帮人回家。
他们在制造“合法移民”。
用一笔小钱买断身份认同,用虚假的族谱赋予归属幻觉,再以“宗族后裔”的名义诱导签署土地授权书——一旦签字,祖宅、祖坟、自留地,全都成了可交易资产。
而那些真正流落在外、渴望归根的人,反而会被这些伪造的“血脉”挤出历史。
“李维汉这是要把人情变成合同,把祠堂变成产权交易所。”我攥紧拳头,“他懂法律、懂资本,但他不懂……家,不是户口本上一个章。”
孙专家突然站起身:“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归家计划’就会被污染成一场大型数据诈骗。信任一旦崩塌,再难重建。”
“那就撕开他的画皮。”我说,“用他们最怕的东西——真实。”
当晚,会议室灯火通明。
我们召集所有守望角核心成员,紧急升级“归家系统”。
刘培训师提出关键建议:“真正的记忆是有温度的,不会千篇一律。比如我妈总说‘饭凉了就不好吃了’,这话她说了四十年,语气里的焦躁和疼爱从来不变。”
于是,我们引入“情感指纹”验证机制——采集申请人讲述家族往事时的语调起伏、方言颗粒、停顿习惯,生成唯一声纹档案。
机器可以伪造文字,但伪造不了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回响。
同时,我们发起“我家那盏灯”行动,号召全国参与者上传老屋灯光照片,附一句祖辈常说的家常话。
消息一经发布,如星火燎原。
七天,六万张图涌入系统。
有陕北窑洞里煤油灯映出的剪影,配文:“娃,炕热了。”
有江南老宅门缝漏出的昏黄,写着:“莫忘你爷走夜路从不吹灯。”
还有东北土炕上,孩子举着纸灯笼,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回来吃饭。”
我们将这些光与声编织成《万家灯火录》,在“世界社区文化日”全球直播展映。
放映那晚,我坐在归家驿站角落,看着老秦佝偻的身影坐在长明灯下。
火光跳动在他布满沟壑的脸上,他颤抖着手,拿起笔,在登记簿上一笔一划写下:
“秦守业,我回来了。”
那一刻,我悄悄走入地窖,在新置的铁箱底层,放下第三把钥匙——铁铸的,沉甸甸的,刻着“归家驿站·永久通行”。
风从门外吹来,带着初春的寒意,却也裹着一丝暖息。
不知是谁,在夜色中轻轻哼起一句久远的老话:
“我们是自己人……”
我抬头望向驿站门口那盏长明灯,火焰微微摇曳,像是回应。
可就在我转身欲走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未署名的私信,来自《万家灯火录》评论区,刚刚被顶上首页:
“我也想回家,可我家的灯……已经十年没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