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灵异恐怖 > 冰阳之歌 > 第350章 天水情

第350章 天水情(2/2)

目录

那晚之后,两人在车间里说话都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可眼神总在布料堆里偷偷碰面。二刘开始往画里加月琴,三花的琴曲里多了黄河的浪涛声。有次赶工做一批出口的童装,三花在衣领内侧绣了朵小小的牡丹,二刘就特意把裁剪线画成波浪形,像是牡丹在水里开。

中秋那天,厂里发了月饼。二刘把自己的那盒掰成两半,豆沙馅的给三花——他记得她说过,天水的月饼里总裹着玫瑰酱。三花从饭盒里拿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她用省下的粮票换的核桃,剥得干干净净:“俺娘说,吃核桃能让人变聪明,你画画时就不费脑子了。”

月光淌过天台的晾衣绳,把两人的影子拧成一股。二刘忽然说:“俺们厂要往天水设分厂了,俺申请去那边。”三花的月琴“铮”地响了一声,像有颗星落在了弦上。

三、山水间的红绸与婚约

去天水的火车走了两天两夜。二刘背着画夹,三花抱着月琴,两人的行李里还塞着块从北京带的红绸——是车间姐妹们凑钱买的,说结婚时能用。

出了天水站,三花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那就是麦积山,像个麦垛子吧?”二刘的眼睛亮起来,铅笔在速写本上飞舞:“比俺画的好看一百倍,这山有骨头!”

分厂设在城郊的工业园,二刘负责设计童装图案,三花成了车间的质检员。闲时二刘就背着画夹往山里跑,回来时画纸上总少不了麦积山的石窟、渭河的水,还有三花家老屋门口那棵歪脖子核桃树。三花的月琴也找到了新知音,傍晚的厂区里,弦声混着渭河水的流淌,像在诉说两个异乡人的牵挂。

开春时,二刘请了三天假,跟着三花回了趟老家。山路蜿蜒,三花牵着他的手,像牵着个怕迷路的孩子。“俺爹脾气倔,你少说话多干活就行。”她嘱咐道。二刘把画夹抱得紧紧的,里面藏着幅画:黄河与渭河在远方交汇,水面上漂着朵并蒂莲。

三花的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看二刘的眼神像在打量一块待雕琢的木料。直到晚饭时,二刘掏出那幅画,老人的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这河画得像那么回事,就是黄河水没这么清。”三花妈在灶间笑出了声,往二刘碗里添了块腊肉:“山东娃实在,俺家三花没看错人。”

订婚那天,三花穿上母亲绣的牡丹肚兜,二刘把那块北京带来的红绸系在她的月琴上。村里的老艺人拉着板胡,三花唱了段《天水谣》,二刘跟着哼,山东口音里混进了陇东的调子。有人问二刘,为啥放着黄河的壮阔不待,偏要来这渭水边。他指着麦积山:“俺画了一辈子山水,才知最好的景致,是能装下两个人的地方。”

婚礼在分厂的食堂办的。没有婚纱,三花穿的是自己缝制的红衬衫,领口熨得像月牙儿;二刘的西装是车间师傅们凑布票做的,胸前别着朵用红绸扎的纸花。厂长当证婚人,说这是“首都结的缘,天水成的家”。二刘给三花画了张肖像,背景是麦积山和黄河的交汇处,他在画框上刻了行字:山水为证,日月为媒。

四、岁月里的琴声与色彩

日子像渭河水,慢慢淌过三十个春秋。二刘成了厂里的总设计师,他的童装图案里总少不了月琴和石窟,有款“麦积娃娃”系列还得了全国奖。三花办起了职工合唱团,教姐妹们唱《陇东小调》,偶尔也会唱山东的《沂蒙山小调》,两种调子揉在一起,竟格外动听。

儿子考上大学那年,带回来个北京姑娘。姑娘好奇地问起他们的故事,三花从樟木箱里翻出那把月琴,红绸依旧鲜亮。二刘打开积了灰的画夹,最上面那张还是当年在车间画的碎布头,只是边角已被岁月磨得发毛。

“你看这黄河的水,”二刘指着墙上的地图,东明和天水被两条蓝线连起来,“从山东流到甘肃,绕了多少弯,可终究是要汇入大海的。”三花拨了下琴弦,音准依旧,像她和他的日子,历经风雨却从未走调。

去年秋天,老两口回了趟北京。天山服装厂早就改建成了文创园,车间变成了画廊,角落里的熨烫台还在,只是上面摆着的不再是衬衫,而是二刘的画作。有幅油画前总围着人,画的是月光下的天台,穿蓝布工装的姑娘抱着月琴,身后的青年正往画本上描着什么,天上的云像块蓬松的。

画的名字叫《天水情》。

三花站在画前,忽然哼起当年的调子。二刘牵着她的手,像牵着那个刚从山东来的愣头青,又像牵着那个在车间里熨烫月光的天水姑娘。远处的长安街华灯初上,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北京的夜色,还是天水的月光。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