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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离离原上草 接下来几日,暮雪享受了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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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阿哥强忍着泪,嗅见姐姐发油的香气,是和额娘一样的玉兰花味道。

“再会了,姐姐。”

马蹄声响起,一行人缓缓开拔。

山坡上,几个太监侍女揉了揉眼睛,眼泪迷蒙。

被一众人陪伴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感觉强烈,甚至隐隐有种出游的感觉。

可是此时此刻,八旗渐行渐远,一点点退出视线。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他们是真的要留在这草原上了。紫禁城也好,北京城也罢,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将他们一齐抛下,如同蝉翼蜕皮。

“回不去了。”一个年纪小点的侍女喃喃道,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坠在青翠草叶上,了然无痕。

离离青草连天,萋萋满别情,王孙归去,公主与他们无处可归。

就连赵妈妈与伍嬷嬷这样老成之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

伍嬷嬷一面伤心着,一面担忧地望向公主,望向她一手奶大的孩子。

公主向来容易感伤,此情此景,她们不可当着她的面落泪,万一引得公主越发伤心,莫伤心累及身子,倒是罪过了。

然而当伍嬷嬷瞧清了公主形容,却微微有些讶然。

公主年轻的脸庞上,并无伤感之色,却是异常平静,只静静望着天尽头。

察觉到伍嬷嬷担忧的视线,暮雪回过身道:“今日也没什么事,等会儿让大家休息去吧。总要有安静难过的时间才好。”

“喳。”伍嬷嬷劝,“公主若是伤心,不如哭出来,宣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些,不然伤身子。”

暮雪垂眼想了想,摇摇头:“我还好,大约是提前哭过了。嬷嬷别担心。”

她已经哭了太久太久,刚刚穿越到紫禁城那几年,简直头顶上的一片天就没晴过,整日泡在潮湿阴郁的繁雨中。这样被连根拔起丢到沙漠戈壁上的经历,于她而言已经不是初次,也比不上那一次痛之入骨。全心全意爱着她的父母,引以为傲的学业,眼见光明的未来,一切在顷刻间化无乌有。她穿到这个封建君主制集权到了极致的年代,除了伍嬷嬷的几句汉语,连话都听不懂!还有一堆女则女戒紧箍咒一样套在头上,毫无颜色的前路,以及囚在一间小屋里失去的自由。痛不欲生。

相比之下,被遗留在这草原,也就没有那么令人心碎了。

家已经回不去了,她清清楚楚明白,终于痛苦挣扎重新凝结一种新的信念——她自己一个人,就是自己的家。

她在哪里,家就在那里。

大雾散去,日光破云而来,照耀在草原上,一片金光。

雾气越大,却越预兆着极其晴朗的一天。

午后,暮雪独自到草坡上等待日落。

这样的天气,说不定有火烧云,能瞧见一场瑰丽的晚霞。

柔软的鹅黄短毯铺在草地上,暮雪静静坐着,几个随从都离得有一定距离。

她独自坐着,风浩浩荡荡拂过裙摆,远处好一些的芳草被波浪吹弯了腰,起伏着,绿色的海浪。

不经意回眸,瞧见多尔济站在山坡下,遥遥望着她。

他好像在那里站了许久了,暮雪想。

她向他招了招手,多尔济看见,向她走来,手里拿着一只草编花冠。

“闲着无聊编的,样子还行,公主可以戴着玩。”

暮雪接过那草编花冠,指尖触及间杂的一朵小花,花瓣摸起来茸茸的。

他是待了有多久,足够“无聊”到编制完一整只草编花冠?

她把草编花冠递给他:“帮我戴上。”

多尔济挑眉:“荣幸至极。”

说着,他走到她身后。

“你为什么在这里?”暮雪问。

“怕五贝勒爷横穿整个草原来打我。”

暮雪忍不住笑了一笑:“胡说。”

多尔济的手掌边缘微微触碰到她的头发,比照着草编花冠的位置。

“好吧,我向公主交代,一是觉得您看起来太孤单了,二是……也许您会因为伤心时瞧见我,对我好一些。”

“汉语里有个成语,叫乘虚而入,说的就你这个心思。”

“乘虚而入?”多尔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好,公主又教了我一个新词。”

草编花冠戴好,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长腿微屈。

暮雪瞥了他一眼:“你再过来一点。”

“嗯?”

多尔济不解,但动作却很迅速,立刻离她近些。西沉的日影将他们俩的身影照得长长的,影子交错。

“不是要乘虚而入吗?”暮雪微微侧身,“我赏你这个机会。”

下一瞬,多尔济只觉肩膀一沉,公主竟然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多尔济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回过神,眼疾手快托住公主头上欲坠的草编花冠。

“别乱动。”暮雪望着晚霞道。

“遵命。”

多尔济将草编花冠扶正,任凭公主靠着,一动不动,除了上扬的嘴角。

她就这样静静靠在他肩上,眼见天际一点一点染色,变为粉紫。

夕阳渐沉。

和煦的暖风里,暮雪轻声抱怨。

“你的肩膀实在太硬了些。”

“我的错。”

又静了一会儿,多尔济的声音在耳鬓响起。

“其实,我的胸膛软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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