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外袍褪了。”(1/2)
第101章第101章“外袍褪了。”
姚淑兰左手紧紧攥着红木椅的把手,右掌已经拍在和帝王间的矮几上,“啪”的一声,极其响亮。
“哀家还在这呢,皇帝如此目中无人,还有将哀家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吗?”
听令走过来预备动手的内侍监,也顿足,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带走宁王。
萧承基眼中满是错愕,数月前在菊园的事他一直记恨着,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再次重蹈覆辙。
本想仗着自己心智恢复,在言语上呛声几句,也好快意些,待登上皇位,势必要一雪前耻。
萧衍之眼皮微擡,冷冷扫了眼已经靠近萧承基的太监。
几人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动作麻利的将宁王反绞着双手往戏台上拖。
萧承基执拗转身,但多年病着,身体较虚,争不过内侍监的手劲儿,只侧身了一半,满身怒气。
口中喊着自己是先帝长子,即便是萧衍之,也不能让他这般丢了皇室颜面。
姚淑兰气急起身:“哀家不是说过,让你别和皇帝起冲突吗?刚好没几日,怎就这般冲动!”
“母后忍得,儿臣可忍不得!”
萧承基被带动着往戏台上走去,声音也飘得远了些:“在儿臣的记忆里,母后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姚淑兰落在萧承基身上的目光怔住。
她纵然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但宁王这一番话,又何尝不是在替自己委屈?
萧琼斓安静坐着,眼前上演着母慈子孝的画面,她却只觉嘲讽。
她也被养的娇蛮任性,罔顾人性,也曾受不得半分委屈,可现在呢?
自从萧承基恢复后,太后的偏袒已经明目张胆,和亲之事分明可以阻拦,但会影响替宁王铺好的路。
萧琼斓侧眸看向姚淑兰,眼底红血丝遍布,眉头紧蹙,她已经很久没见母后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了。
就连帝王悄无声息的赐死了秦臻儿,她的和亲已成定局,母后也只安慰自己,说等皇兄登基,再和北狄协商换她回来。
两国和亲,岂是儿戏。
即便到那时她回来了,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骄纵任性的公主……
桑晚来之前哪能想到戏台子上唱的不是戏,而是宁王。
郑怡更是心中舒爽,先前桑晚没来时,她身侧坐的是柳文茵,倚着太后亲昵的姿态尽显,对她满眼嘲弄。
她这个嫔位,在后宫人眼中,都比不过已经被降为末流采女的柳氏女。
后宫本就在太后的掌控中,众人摆高踩低是常态,她也因此不太和宫妃往来。
更何况,萧衍之当初降了柳文茵的位份,升了自己的。
和她走得近,不就是公然和柳文茵,和太后作对?没人会这么不识时务。
郑怡分得清局势,更明白,这种时候和桑晚处好关系,才是上上策。
帝王脸色算不上很差,毕竟是除夕。
姚淑兰被一旁侍奉的小太监拦住,躬身请她入座,萧承基也被带上戏台中间。
萧衍之这才悠悠回应:“太后也不教教宁王,今时今日,在朕面前提这虚伪的血脉之亲,不觉得可笑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仿佛只是在和姚淑兰闲谈。
只是梵音阁此刻分外安静,帝王的声音也就变得十分突兀。
“更何况君臣有别,太后应该知道,父皇亦是如此。”
“先帝真是为你,做了个好榜样,但你们终归不同。”
姚淑兰眸光颤动一瞬,不再看萧衍之,转而将视线从桑晚身上一扫而过。
“他若有你半分真心,哀家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非要配合姚氏,夺这江山。
再说,她要这江山有何用?
但后宫给了她残酷的答案,先帝始终忌惮姚家,她所看到的盛宠都是假象。
太后的话戛然而止,声音轻了许多,鬓角的白发也比先前多了几绺。
“哀家的确溺爱承儿,不曾告诉他这些年的境况,皇帝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什么只管冲哀家来就是,他的心智才从稚儿恢复到如今年岁,言行上难免冲动了些。”
“惯子如杀子,太后该明白的。”萧衍之笑容冷扼,“朕在太后手中,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梵音阁外大雪纷飞,殿内虽烧着地龙,却冷的人心底发寒。
“也该让他明白,忤逆朕是什么后果。”帝王说着,看了眼元德清。
他躬身领命,扬声动刑。
萧承基侧身站在戏台上,被强硬的按着跪下,咬牙撑了几鞭,帝王便觉无趣,擡了擡手。
鞭子停下,姚淑兰紧紧捏着扶手的掌心也悄然松了松。
却听帝王说:“外袍褪了。”
去衣受刑,极其侮辱。
“皇帝!”姚淑兰气息不稳,强撑着太后仪容:“你就不怕背上戕害手足的名头吗!”
“朕连言官都敢杀,史书上想来已经狠狠记了一笔,朕还怕多这一个?更何况,是非对错,自在人心。”
他拉过桑晚的手,抱着手炉的缘故并不很冰,“继续吧。”
戏台上的宁王已经被强行褪了外袍,露出白色素衣。
本想再说什么,但只对萧衍之怒目而视,王爷尊荣犹在,眼中充满了不服的倔强。
鞭子落在宁王身上,就像落在了姚淑兰心里,钝刀子割肉般的疼。
“哀家可以将后宫账册提前交给桑氏熟悉打理,连同后宫事宜,都让内务府一并移交。”
“这种虚无的权柄,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萧衍之轻嘲,看着戏台:“这情景,太后可眼熟?”
刑罚继续,太监手里的鞭子朝着萧承基的后背甩去。
梵音阁中今日人不少,加上本就是除夕,萧承基怕是要颜面尽失。
但除了闷哼声,并无其他,态度强硬。
姚淑兰闭了闭眼,她怎会不眼熟,曾几何时,那样倔强的一双眸子,也出现在萧衍之身上过。
只是后来,渐渐变得毫无波澜。
“皇帝要报复,何必冲着承儿,这些年他都不通晓人事,何其无辜。”
“太后恨先帝害宁王痴傻,朕因此受过的无妄之灾,可数都数不清。”
萧承基沉闷的声响已成了背景,“朕不无辜吗?”
萧衍之攥着桑晚,或许帝王连自己都没发现,说这些话时会暗暗用力捏住她细小的手,掌心灼热。
“朕又何尝不恨先帝?”
他缓缓吐出一口冷气,“说起无辜,太后应该最清楚,朕的母妃、外祖,乃至姜氏族人,难道就不无辜吗!”
宁王的声音,和呼啸的鞭声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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