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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我们回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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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蕴之转头,看着那信。

柏夫人已有许久没给她递过消息。仔细算来,自她落水后,她也只来探望过一回,也被她以养病为由拒了。

此时来信,不知有何要事。

明蕴之展开信件,定睛一瞧。

“备车出宫,”她当即道:“快些!”

一路上,明蕴之都不大安宁,直到马车停下回到府中,她乱跳的心才定了几分。

早有侍从在门口守着,见了她来,着急忙慌道:“太子妃娘娘可算回来了,快去劝劝三娘子吧!”

明蕴之边走边道:“怎么就闹到要点火的地步?含之惯来文雅,又怎会与母亲吵起来?”

信中写得简略,只说了含之与柏夫人吵了一架,竟在夜里意图纵火,趁乱离家。只是她年少不经事,跑也跑不远,连夜便又被人抓了回来。

隔着老远,明蕴之都能听到柏夫人的哭声。

“天爷哟!——上天怎么将你这个冤家托生到我肚子里,连点火的事也做得出来,就不怕伤了自个儿?”

“母亲!”

明蕴之见她又要哭过去,上前几步扶住:“莫要气坏了身子。”

因着明家人常年在益州,明府不算太大,这府邸也长久空置,堂中有些空旷。

明家三娘含之跪在堂前,瑟瑟发抖。

“阿姐!”

她见了明蕴之,终于说了今日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纵火的……那火很小,没伤着人!”

明蕴之拍着柏夫人的背,柏夫人终于从即将昏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坐在木椅上,连连喘着气。

含之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说得断断续续。

起因是柏夫人见韩世子亡故后,京中许多名门不愿再与一个有丧夫名头的含之定亲。这也罢了,柏夫人也改了主意,并不一定要她嫁在京中,决定日后回益州再商议亲事。

“可这都是阿娘的想法,阿娘从未问过我愿不愿意……”含之拉着姐姐的衣角:“阿姐可知,韩家世子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是前一阵才意外得知,那韩世子瞧着人模人样,其实也是个花天酒地的纨绔,他们定亲早,哪里知晓幼年读书知礼的儿郎也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狎妓饮酒,赌马斗蛐蛐,甚至还多次与旁人说人是非,毁人清名。阿姐,此等儿郎,妹妹不愿再嫁!”

“冤孽!阿娘怎会让你委屈第二次,往后再议亲,阿娘定会与你阿爹擦亮眼睛好好瞧,不会再有这般……”

“含之不愿!”

明含之松开手,梗着脖子道:“女儿从前生活在阿娘的羽翼下,从未睁眼看过世间,如今亲眼看过,只觉人间污秽,不想再以人妻人母之身劳碌一生。外祖父已与女儿回了信,允女儿往后在柳园生活,只有阿娘不愿罢了!”

堂中寂静,柏夫人只会垂泪,呼吸急促。

明蕴之终于明白,含之此番受了伤,又见京中男儿一个两个俱是花架子,便没了再议亲之心。她去信益州,与外祖父外祖母说过此事,外祖自是应下,允她往后在柳园度日。

“此事你从未与爹娘商议过,是不是?”

明蕴之看着含之,问道。

“阿姐也要劝我吗?”

明含之垂下头,语气颓丧。

她是明家最小的孩子,自幼便千娇万宠,少有不顺心之事。十六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挫折,便是她这婚事。

“不声不响便将自己的未来定下,就不怕日后后悔?”

明蕴之看着她,轻声问。

“我不会后悔。”

含之声音笃定:“阿姐从前与我讲过,书院里有女子潜心求学,学成以后,回到家乡教人读书明理。那时我便想,有朝一日,是否能亲眼见见这样的人。”

她比明蕴之要矮上几分,如今跪着,更是将头擡得高高的:“阿姐从前不是也说,极敬佩这样的人吗?”

明蕴之看着她的脸,不知何时,那个总是躲在柏夫人和她身后,少有言语的小娘子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不劝你。”

明蕴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人各有所求,你小小年纪,能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阿姐反而欣赏你。”

含之怔怔看她一眼,忽然笑开:“阿姐!”

“只是含之仍旧有错。”

明蕴之板着脸:“就算不与爹娘说,也该与阿姐提前商议一番,而非有此偏激之行,是也不是?”

含之收了笑,眼角含泪,低下头:“……阿姐教训得是。”

她只是想到从前自己甚至为了韩世子哭了许多回,就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阿娘近来多次为她打探世家男儿,她也偷偷听过几句。一个两个,不是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爹娘谋得一官半职,便是私德有亏,难以为婿的。

那些想法只在她脑海中一转,便再也忘不掉。

她给益州写了信,言辞恳切,她虽不似姐姐在柳园长大,却知晓外祖母是个慈爱的性子,定不会见她委屈还不要她……明含之没想那么多,收到回信便与阿娘直言,谁知柏夫人反应过激,竟将她关了起来。

她也是没了法子,只怕越到益州,越没逃脱之机。只能悄悄点了火烛,趁乱跑走。

“如今天下虽太平,但仍有流寇匪贼作祟,你独自一人夜里出逃,可想清了路线,带够了银两?”

明蕴之沉着声音:“可想过遇到贼人,该如何脱身?若是路上累了饿了,在何处歇脚?你甚至不知马车该在何处租赁,是不是?”

含之张了张口,彻底软了身子。

“我……没想过。”

明蕴之:“与阿娘认个错,先随我回宫。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去柳园。”

“二娘!”

柏夫人气得面色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随着你妹妹造反不成?!”

起初听了几句,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在劝含之,谁知越听越不对,到了最后,竟说出了这种话。

“母亲莫要太激动。”

明蕴之使了个眼色,青芜青竹一人一边,给夫人顺着气:

“含之去意已决,阿娘硬拦的后果,如今也看到了。她主意大,有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堵不如疏。”

“且让含之与我住几日,我再听听她的想法,若是她下定了决心,那便先送去柳园也并无不可。她如今年纪小,还有后悔的余地。”

明蕴之倒也没一下子认定含之就这么想好了,她如含之这么大的时候,也常常觉得当时做下的决定便是一辈子的。

若日后后悔了,有的是名头为她再寻亲事。

含之跪正,给柏夫人规规矩矩磕头认错:“阿娘,女儿知错了,女儿……”

“……都怪你!”

柏夫人忽然高声起来,死死看着明蕴之:“若不是你当初和她说什么女师女师,她怎会生出这么忤逆爹娘的念头,含之自来乖巧,都是你给她灌输的念头!”

“不怪阿姐!”含之一惊,抱住她的腿:“阿娘息怒——”

“先前你不愿给她商议亲事,如今又撺掇着她离家。二娘,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心中仍旧记恨阿娘,当初将你送去柳园?”

柏夫人哭得情真意切:“所以你现在,要将你妹妹也送去,是不是?”

含之摇着头:“这与阿姐无关,阿娘莫要……”

“母亲。”

明蕴之站定,闭了闭眼,半晌,竟觉得荒谬到好笑。

“母亲还不明白吗,儿女不可能依照着阿娘的想法过一辈子,女儿是,含之也是。”

明蕴之看着她:“母亲有今日之言,想必心中对女儿不满已久,那今日,又何必送信来东宫?”

柏夫人想借她的势压含之,却没料到她会反抗她这个当娘的。

做太子妃或许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却明明白白地让她感受到了权势的好处——她早就不是任由母亲做什么都可以的明家二娘了。

柏夫人扯着帕子,泪眼汪汪地看她:“含之不能走,你是太子妃,你什么都有了,为何不能帮你妹妹一把,让她也安安稳稳地过个好日子呢?”

“母亲或许以为嫁为人妇便什么都好,”明蕴之将含之拉起来:“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以为。”

她从前因为柏夫人伤心时,曾怨过母亲为何总是这样偏心,看不见她的好。

如今回忆,只觉得她的有些话语可笑又可悲。

从前爹娘感情尚好,可时间过去,阿娘与阿爹感情越来越淡,她性子有些偏激,常常会与阿爹争论起来。明蕴之嫁人离家前,就知道阿爹其实已经不怎么回家了。

柏夫人幼年便与爹娘不亲,少去柳园。或许正是因此,她将含之看得越来越重,一刻也离不得。

“母亲先在府中静一静。若想通了,过几日便与含之一道回益州,若实在想不通,女儿总归在京中,有的是功夫听母亲哭。”

她声音沉冷:“我或许无能,但这么些年过去,满足亲妹一个小小心愿的本事还是有的。母亲若实在不满,自可状告我这个太子妃不孝,去世人面前评说。”

“蕴之,蕴之,二娘!”

柏夫人站起身意欲追上,却被青芜拦住:“夫人冷静冷静,莫要再伤神了。”

“女儿不孝,请阿娘珍重身子。”

含之磕了个头,站起身,随着阿姐一道出去。

明蕴之拉过她的手,似少年时牵着她一样。

稍行几步,院中出现了个意料之外的凛然身影。

男人长身鹤立,披着个玄黑的云纹披风。霞光落在他的衣袍上,仿若落入尘间的玉面神将。只是面色依旧冷峻,看不出究竟想了什么。

风里带来些沁骨的寒气,入了十月,天一日比一日凉了下来,明府门前的灯笼也被风吹得摇摆。含之站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无意识紧了几分。

明蕴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看向裴彧,问道:

“殿下怎么来了?”

裴彧取下肩头的披风,为她披上。

“孤来接你回家。”

明蕴之眸光颤了颤,手按着那披风,周身蓦地感受到了另一个人身上的暖意,将那寒邪驱散。

“二娘!二娘别走,你再劝劝你妹妹,含之……”

他揽着明蕴之的肩头,随意扫过一眼追出来的柏夫人,淡声道:“岳母大人,孤要带蕴之回宫,也不成么?”

柏夫人的哭音忽然止住,她不想太子殿下竟然会在,身子晃了晃,像要晕过去。

徐公公马上笑眯眯地扶着她,道:“夫人累了,且先回屋休息休息,过会儿奴才让宫中太医来为夫人瞧瞧,开一剂安神的汤药。”

含之掉了眼泪,用衣袖胡乱擦干,没有回头。

裴彧张开手,将那微凉的掌心全然包裹住,拉着妻子。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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