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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平宣二十八年的那场雨。……(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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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让阿姐再身处从前那般困境,不会让阿姐待在深宫之中候着一个负心人。含之双眼发昏,从榻上站起身来,想往外去。

“你带不走她。”

裴彧冷声开口:“她是孤的发妻,从生到死,她都只会留在孤身边。你问她,亦是这个结果。”

“既然当真将她当做发妻,为何当初还要拦我?”

含之跌落在地,双眼恍惚起来,分不清现世与前生:“我分明找到法子了,让阿姐重活一遭,改变这一切的法子……是你拦我!”

阿姐去后的第十二年,她终于得遇机缘,寻得了一逆天改命的法子。

天道是公平的,若想有得,必定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以命易命,改换命格,将那亲缘福缘浅薄之命与她作换,或能寻得转机。

此法十死无生,几乎必死,可她痴心妄想,就是想要赌这一回。

那方士告诉她:以命易命,乃是逆天而行。换命之人必须是其因缘纠缠之人,不止如此,还需遭受极深重的代价。

如此,大千世界或有其一,能容那命如浮萍之人。

若败,则死。若成,则会在数年内五感消退,形同枯木,宛若活死人,直至命数将至那日,血尽而亡。

时限有长有短,皆看换命之人,该亡于何时。

含之捂着胸口,强忍着心口的钝痛,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阿姐?”

“就为你是她拼死也要护住的人,孤不会让你去死。”

裴彧将长剑递给她,让她握住剑身,勉力站起。

“你心中若当真有阿姐,可知她临去前,与我说了什么?”

含之擡眸,在微弱火光中看着那张沉寂莫测的脸。

前世,裴彧问过她,阿姐可曾留下什么遗言。

明蕴之未曾留下任何笔墨,话语,唯有的一句,是以静山之口,转告裴彧。

以她性命,换小妹一生安乐无忧。

现在,含之一字一句道:“阿姐说,若有来生,不愿再入帝王家。她想要回到柳园,再不入世。”

裴彧握住剑柄的手骤然抓紧,因着太过用力,发出了几声“咔咔”的声响。

她摇晃着虚弱的身子,直视着他:“你可曾尊重过我阿姐的选择?你有告知过她未来的结局吗?她现在不知,所以傻傻将你当做如意郎君,可她知道了以后呢……她当真还会情愿留在你身边?”

裴彧那张冷峻的面容复上了难喻的寒:“她不会知晓。”

“前世今生太过虚妄,她是注重当下之人,也不会信你的胡话。你最好知晓分寸。”

若非她是蕴之亲妹,是她亲自护佑之人,这般威胁言语,她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有。

含之摇头:“你说,阿姐或许不会信,但我不同。前生之事我本不愿告知阿姐,徒惹伤痛。但你若誓不放手……”

“你与我,在阿姐心中,孰轻孰重。”

“……要赌吗?”

含之缓缓拔下发间银钗,抵于咽喉。

窗外风声愈大,远远送来了几道人声。女子声音遥遥传来,似絮语说着什么。

明含之握紧了手中的银钗,尖利的前端陷入雪白的皮肉,洇出红痕。

脚步声更近了。

裴彧:“你要如何?”

“陛下富有四海,荣华富贵,佳肴美人,应有尽有。不差我阿姐这一个。”

含之:“你心有宏图大业,而我阿姐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们本就不该硬合于一处,何必强求?”

窗外风声呼啸,那脚步声停了停,似是听外面的人说了什么。

裴彧声音渐沉:“若孤当真,偏要强求呢?”

“拿什么求?拿我狱中惨死的父兄,还是我阿姐那没能出世的孩儿?”

含之目光讽刺,毫不留情地刺与男人面颊。

风声吹动窗棂,将屋中帘帐高高吹起。昏暗的室内,裴彧声音冷澈,带着几分雪意未消的孤洁:

“拿孤帝王之命格,与天道一搏,保她千岁无忧,可够?”

可够?

无尽飘散的思绪在这一瞬间齐齐归位,因杂乱的记忆而剧痛的大脑忽而恢复清明,宛若听得一声佛钟长鸣。

明含之怔怔松手,银钗掉落在地。

“轰隆——”

雪白的闪电划破天际,一声震耳雷鸣,雨落满春。

“你……”

“含之怎么起来了?”

明蕴之快步进屋:“方才遇着大夫,细细聊了聊你这几日的梦魇,调整了方子,说不定过几日便好了。”

含之听得阿姐的声音,猝然失力,跌坐在了床榻上,满耳皆是方才所听到的话语。她擡眼,欲说些什么,却见屋中空荡,不见人影。

好像方才种种,都只是一场大梦。

“在看什么?”明蕴之回了回头,屋中无人。

含之闭上双眼,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阿姐,”她声音沙哑:“我好想你。”

……

雨水淅沥不停,夏松瞧见人影,撑起伞,往庭院中去。

他将雨水与殿下隔绝开来,忍不住道:“殿下近来总是咳嗽,怎还能淋雨?属下该在门口守着殿下的。”

裴彧眸色淡漠,带着几分春夜的冷。

他低下头,轻咳几声。

一直以来所珍藏着的帕子上,透出了点点鲜红,被雨水晕开。裴彧敛眸,将其收入袖中,连夏松都不曾看见。

那一年,他同时失去了所有的仇人,与唯一的爱人。

平宣二十八年那场连绵不绝的雨,终于还是落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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