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谁家锅里有神仙？（2/2）

那天下着毛毛雨，老头正帮王婶家收晒谷场的稻谷。

有个小娃扑过去喊“爷爷”，他先是浑身一僵，接着眼眶红得像泡了水的枸杞，可手刚要摸小娃的头，又缩回来搓了搓衣角，笑得比哭还拧巴。

当天夜里，韦阳在老头门前放了个粗陶碗，碗里盛着清水，底下压了张字条：“照照你自己。”

清晨的雾还没散，老头端着碗蹲在井边。

水面晃着他的影子：眼角的皱纹能夹死蚊子，手背上的老茧像晒干的树皮，鬓角的白发被露水粘成一绺绺的——哪有半分玉帝的影子？

他盯着水面看了又看，忽然笑出了声，笑得肩膀直颤，把碗里的水都晃出了波纹。

“原来……我不用做玉帝，也能被人叫做神仙。”他对着水面轻声说，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碗里的花瓣。

这消息传到灌江口时，二郎神正举着酒葫芦灌酒。

他“啪”地摔了酒葫芦：“啥？一个偷学我炒菜诀窍的野路子，也配享香火？”他抄起锅铲就往东岭村赶，边走边骂：“当年我在人间当铁匠，灶台都得听我使唤，这老头算哪门子……”

赶到东岭村时，正看见老头蹲在灶前教小娃听油温。

他左手扶着小娃的手，右手拿锅铲敲着锅边：“听，油响得像小麻雀叫，这时候下菜最香。”小娃学得有模有样，老头却哼着走调的曲子：“灶王爷，脾气好，油盐酱醋他知道……”

二郎神气不打一处来，抢过锅铲就要示范：“去去去，看爷爷我怎么——”话没说完，老头头也不回：“火再小半寸，你这暴脾气，炸不出酥脆。”二郎神下意识拧小了风箱，油锅的响声果然稳了。

他举着锅铲愣在原地，活像被雷劈了的门神。

“哟，连神仙都管得住你！”围观的村民哄笑起来。

二郎神脸涨得比灶膛里的火还红，把锅铲往老头手里一塞：“呸！今儿起，老子改行当‘神仙培训师’！专治各种不服老天爷！”

此时的花果山顶，孙小朵正托着腮看人间。

她看见炊烟不再直往上蹿，而是打着旋儿，像无数小漩涡卷着饭香飘向云端。

她摸出菩提祖师留下的最后一枚桃核，放在掌心轻轻一碾——桃核碎成星屑，随着风散向四方。

当晚，全国的孩童都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有个穿灰布衫的老翁在厨房忙碌，背影模糊得像团雾，可孩子们都知道：“这是咱家的灶王爷，长得好像隔壁扫地的老爷爷。”

而在早已荒废的凌霄殿里，残留的神像突然“咔嚓”作响。

青铜铸的玉帝像、白玉雕的王母像、镀金的文武星君像……通通崩裂成碎石。

碎石落地时，竟拼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免、供”。

东岭村的黎明来得比往常早。

孙小朵啃着桃子往下看，却发现村里没了往常的烟火气。

灶房的烟囱都静悄悄的，连张婶家的大公鸡都不打鸣了。

她挑了挑眉，把桃核往嘴里一扔——嗯，这味儿，像是要出点新花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