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出狱第三天,索马沙寻许鸮崽(2/2)
“这是信物。”他说。
出狱第三天。
顾圣恩登上去索马沙的飞机。
十小时的航程,窗外云层翻涌,如同监狱里那些永远等不到黎明的夜,厚重、压抑,看不到尽头。
他摊开双手,长久地、近乎偏执地盯着布满红色瘢痕的十根手指。
狱中最后那三年,当信件彻底断绝,希望被碾碎成粉末时,他就用指甲,一下一下,将囚室粗糙的墙皮硬生生抠下来,露出底下灰白的水泥。然后,他用磨破渗血的指尖,在那冰冷的水泥上一遍遍刻写“许鸮崽”三个字。
指纹早已磨平,三个指甲的甲床彻底损坏,再也长不出新的指甲,他就用那裸露的、敏感的软肉去继续抠刮,血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将那些笔画反复浸染得模糊而狰狞。
疼痛是唯一能让他感觉还活着的证据,而那些名字,是他对抗彻底疯癫的最后祷文。
你想我?
你想我?!
剧烈的气流颠簸中,飞机猛地一沉。
顾圣恩将充气颈枕死死缠绕在手腕上,用力勒紧,直到塑料扣带深深陷入皮肉,阻断血流,视网膜因缺氧而充血泛出诡异的紫斑。
“抓到就干死他……”他齿缝间挤出嘶哑的低语,像野兽受伤后的呜咽。
他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将里面琥珀色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一杯又一杯,仿佛那不是酒,而是能浇灭心头焚身烈火的唯一液体。
冰凉的酒精灼烧着胃壁,冷汗和热汗交织着从额角滚落。那景象,恍惚间像极了记忆中许鸮崽被他欺负得狠了,将湿漉漉的脸颊和委屈的眼泪胡乱抹在他腹肌上的模样。
“抓到就干死你…没日没夜…”他对着窗外无垠的云海喃喃自语,眼神炽热,“这六年欠我的,我要你连本带利…一点不剩地还回来…”
用最下流的姿势。
用最不堪的手段。
用最肮脏的方式。
把你加诸于我的一切,百倍奉还。
下一秒,剧烈悔恨和恐惧又猛地攫住他。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垮,猝然从座位上滑落,双膝重重砸在狭窄的过道地毯上,双手合十,朝着舷窗外虚无的天空疯狂叩拜,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舷窗玻璃上。
“活着…求你了…活着吧…”他犬齿咬住下唇,直至尝到腥甜的铁锈味,将那破碎的祈祷词碾磨得支离破碎,“缺胳膊少腿也没事…傻了疯了也行…也许更好…正好就把你锁起来,用铁链拴着…哪儿也去不了…”
只要让他活着。
顾圣恩像个最虔诚又最疯狂的信徒,对着所有他知道或不知道的神明癫狂地磕头,仿佛这样就能换来一个奇迹。
空姐脸色发白,颤抖着递来一块干净的毛巾:“先、先生,请您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气流很不稳定…”
顾圣恩猛地抬起头,汗水浸湿的黑发黏在额前,眼底是一片猩红的混沌,阴冷的脸上却硬生生扯出一个极端扭曲癫狂的笑容,盯着空姐,一字一句地问:“植物人也没事,对不对?你说是不是?…植物人最乖了,不会跑,也不会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