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二更）你和她究竟发生了什么？（2/2）

在这段时间，她们发生了什么？

在那个夜，在她联络他时，那玉牌其实接通了，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几乎病态地沉默着听完了所有，以至于现在面对裴思星，他无法再像从前一样淡然平和。

他恨她，他恨他，也恨他方才那坦坦荡荡的承诺的话！

听见这样的话，这句话背后蕴藏的承诺或意义是什么，王筠之着实不必再追问。

裴玄阳的回答无可指摘，裴玄阳的情意坦坦荡荡列在阳光之下，显得他王筠之无比可笑！

瑶山今年的雪格外的寒冷，似要将人脸上的血色都吹得干净。

所以，他沉默地点点头，隐藏起方才所有的冷冽和锋芒，不再言语，和裴思星一起下山。

裴思星在殿前跪着，他便在一旁沉默地隐在人群中冷眼看着。

他眼见着那间房下了禁制，眼见着所有人劝里面的朝珩，这里人来人往，日夜显得那么漫长，他在漫长中想，也许她真得要死了吧，她死了又会怎样？

她应该死的。

她应该去死的，她应该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死掉。此时死了，她做过的恶事就会和她的死一样随风消散，众人说起，也只知道她阮含星是因探查地宫旧臣而死，多好。

他教了她错招的青叶歌，她学得那么好，总有一日，只要一击，就能毙命。

她那么狡猾，不知道发现没有。

应该没有，不然怎么会还给他送一滴莲。

过了这些时日，她难道不应该已经把他忘了？难道她真的……

难道不秋峰上，她那些谎言里，还藏着一份真心？她对他有真心么？

他恍惚又想起，不秋峰荒唐的五个日夜，和她临走时送他的那顶花环。

他烧画告别的五日，她满怀期待找不同的花，为他做成花环，她满脸笑容地送给他，他却告诉她今后别再见面。

而他教给她能害她性命的青叶歌，把她赶下山后，她在山下见到一滴莲时，竟然会想着送给他。

太可笑了，太荒谬了，一定又是妖女的诡计。

可若……她联系他的第一时刻，他就下山呢？如果陪着她的是他呢？

现在的世界会有变化么？

冬一日一日深，雪一日一日重。

他愈麻木的旁观，愈感到心中愈合的伤疤再一点点被撕裂。

直到他看见眼缚白布的她从里面走出来。

仿佛这素色的天地倏忽有了颜色，只是这颜色，竟是她流下的血泪。

——阮师妹，你也会有这样真实而浓重的情么？

他在心里茫然地问她。

他忽然想起记忆中的一幕。

他见过她跟着朝珩的步伐，像一只轻盈而愉快的蝴蝶。

仿佛有什么慢慢串在一起。

看她被重重人群围着关怀时，她那茫然地前行、慌乱地探索，直到最后就像发脾气般痛哭。

他在那刻，忽然奇异地感到她藏在骨髓中的害怕，感到她和另一个生命一种非常深刻难言又排外的羁绊。

如果她此刻不见到她想见的人，也许她真的会死的。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他忽然对裴思星有一瞬间的释然。

对那个人，有了无比的羡慕。

他排开众人，扶她起来，拉着她的手。

带她去见那个人，把她带到她想见的人身边。

朝瑛同意了。

路过裴思星身旁时，他甚至有种微妙的胜利感。

朝珩在偏殿休息。

朝瑛说，他太累了，所以要睡一会，她叮嘱阮含星，小阮，师伯让你去看你师尊，但你要听话，别打扰他休息，好么？

阮含星点点头。

她本想自己带着阮含星走，但后者现在实在像受惊慌张的鹿，抓着身边人的手便不愿再放开。

王筠之说：“师叔放心，我带阮师妹去。”

朝瑛颔首，而后看见王筠之手被攥得起了红痕、甚至有指甲扣入肉中，划成伤痕，便传音给他：“筠之，晚些过来，我为你上药。”

王筠之谢过。

他牵着失明的阮含星慢慢地穿过回廊，走到偏殿门前停下。

一路无话，只有她没忍住的轻轻啜泣的声音。

他看那条白素带上晕开的滴滴血迹，和挂在脸庞上的一道血痕，用另一手揩去她脸上的血痕，道：“不要哭了，再哭下去，眼睛更难复明，你师尊也会更加心痛。”

阮含星竟真抑住了低泣，只变成微微哽咽。

“到偏殿了，现在我要打开门，送你进去，你愿意在这里待或是走都可以，记得和我说。”

她点点头。

正当王筠之松开她的手要推开门之际，她却扶着他的腕，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停顿片刻，她带着鼻音，乖巧非常道：“谢谢你，筠之……师兄。”

那抹淡香和温暖很快就离开，她的手重新牵上他的衣袖，等待他牵引她进去见朝珩。

然而那刻，王筠之忽然对她涌现了铺天盖地的恨意。

他恨她。

恨她一个瞬间的拥抱，便让他淡然冷冽的防线溃败不堪，酸涩阴暗的嫉妒陡然升起，而可耻的爱意汹涌澎湃、势无可挡。

他忽然想，没关系，你爱朝珩也好，和裴思星在一起也好，是谁都好，但请永远给我留一个拥抱。

够了，足够了。

“去吧。”他推开门，扬起一阵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