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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眼前一片黑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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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往昔初到长安时,是崔丛与他相依为命,无数身体劳累的时候为他解乏,即使如今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垂危,可终究还是不忍心,也狠不下心:“我与丛的父母皆亡,数年来丛都是跟随在我身旁,由我所教导,如今丛犯下大罪,此乃我的德行有失。”

女皇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已有两三年的男宠,放下手中佛僧请命的帛书,语气含笑:“庆幸观音并无大碍,否则你该如何赔天下佛僧、赔吾一个观音?”

崔如仪从地上擡起头,知道此话意味着妇人决定对这件事情轻拿轻放,感激之下,遂膝行到其身旁,以此卑贱的姿势伸手去轻捶妇人的大腿:“仆以后一定会约束从弟的言行举止,为圣人解乏解忧。”

妇人的手在摸着崔如仪的头,她的双目则望向了殿外。

*

褚清思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她稍皱眉,从刚才的梦中脱离出来后,双手撑在卧榻所设的柔软毛衾上,随即缓缓坐起身。

刚要擡足踩在地板上,忽然有一抹微弱的昏黄的亮光从前方扫过。

她循着光照射来的方向看去。

这才察觉眼上似乎有何异物。

沉思少顷,褚清思立即擡起左手,往左眼摸去,是轻薄丝滑的手感,与肌肤接触恍若无物,再加上自己初醒,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尚未恢复到敏锐的程度。

所以不能很快察觉。

但她当下已经能够肯定,自己被人用绢帛复住了双眼。

褚清思的脸上及身体都没有任何惊惶的情绪或举止出现,直接就要将其一把扯下,然还能成行,手腕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所握。

她遵循着下意识的反应,立即擡眼往手伸来的方向去看。

清润的嗓音流淌在耳畔。

“泱泱。”

仅两字,不用分辨其音,褚清思就知道是谁。

而她手上更加用力,要把绢帛扯下来。

李闻道漆眸闪过一抹锐光,出言解释:“昨日我见你眼中生出白花,所以命医师书下医治之法,这绢帛是被药石焚烧后的烟雾所熏过的。”

褚清思的左手在眼上的绢帛停顿了几瞬,然后垂下。

昨天...

原来自己睡了这么久。

李闻道耷下眼,视线在其脸上停留几息,最终弯腰倾身,单手绕过其脑后,解开柔顺亲肤的绢帛尾端。

他低头,看见了绢帛上面有泪。

“泱泱梦见了什么。”

褚清思却转过了头,不肯看他,并紧闭唇舌,眼中俨然已经筑造起了一堵坚实且不可摧毁的城墙,将自己彻底与他隔绝。

李闻道知道女子是不愿理自己,捡起地上的绢帛后,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几案,屈膝于坐席。

他稍瞥一眼手中的丝物:“泱泱难道不想知道眼睛何时能痊愈吗。”

褚清思依旧不言不语,望着从室外照射入内的昏黄的自然光线。

看来她是从昨日一觉就睡到了今日黄昏。

至于眼睛,她既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当下视物也没有任何的阻碍,想必不是什么眼疾,亦不用长久医治。

或许,只需要热敷这一次就好了。

见其始终无动于衷,李闻道不禁轻笑,只好另寻它法逼女子开口,遂又问:“难道褚昭仪不想知道要刺杀你的人是谁吗?”

此言一出,褚清思终于愿意看他一眼。

她稍转长颈,问了句:“崔如仪?”

虽然昨日她已经有所怀疑,但亦不能肯定就是这个人,故而当下就更想要确认自己所想是否为真。

李闻道低眼默认。

今日崔如仪刚入宫不久,女皇便召见尉迟湛,言明不必再继续审察下去,以那些剑客因看见女子华丽的饰车骈马,所以起贪财之心而结束。

除了此人指使,还会是谁。

李闻道也敏锐察觉到了女子的反应:“泱泱早就知道。”

褚清思发出一声蔑笑:“因为只有他才会想出如此愚蠢的方法。刺杀,是天下最低等的杀人手段。”

她擡手,用小臂撑着卧榻尾端时常所放置的凭几,长睫稍垂,所有情绪都归于虚无:“我若是要杀何人,就会想方设法让圣人来杀。”

听见女子所言,李闻道淡淡扫去:“但崔如仪去找了圣人,刺杀一事已经不再继续追究。”

褚清思没有愕然,相反很平静:“我大约能够猜到。”

几年来,女皇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崔如仪最能抚慰她的心,这种情绪的满足是亲生子女、武氏子弟以及他们都难以给予的。

只要崔如仪多说甜言蜜语,妇人心软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闻道笑,笑中似还包含着一丝对女子不清楚自己处境的愠怒:“可你不知道的是洛阳僧众于今日为你上书,其中有名僧,也有普通的沙弥、庶民。”

这两事是相继发生的,而妇人将刺杀的事情轻松带过,不仅仅是对崔如仪的宠幸,还有对僧众为女子请命的隐隐不悦。

所以,妇人此次不再为她撑腰,不再宠爱她,以作惩戒。

褚清思再次与男子对视,心中也愈益坚定了要将刘虞尽快送给妇人的心,并且不只是一个男宠。

而她只是说:“那崔如仪便更不能动,只能让女皇厌弃他。”

李闻道皱了眉,语气有几分昔日的厉色:“你应该忧心的是自己。”

褚清思笑得轻松:“阿兄不是早告诫过我,政治权利之争是细水长流之下的汹涌湍急,危险才是时常伴随身边的,而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后悔,只要圣人一日还未将我从她身边驱走,只要一日不被赐死,我就绝不信自己走到了绝路。”

“何况如今圣人也不曾对我有任何处罚。”

“若说有,也不过是不惩戒刺杀我的人。”

“这亦证明圣人只是一时的不悦,而非震怒。”

李闻道又在女子身上看到了那股熟悉的韧劲。

他不再多言。

因为从很久之前,自己就知道无用。

之后二人间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中去。

褚清思猛然想起一事。

但刚看过去,便听男子幽幽开口:“为何前面不理我。”

她似又回忆到了什么不悦的

事情,宽眉微缩,那股散去的愠恚重新聚在心中,于是又露出一副抗拒与不愿与其谈话的姿态。

李闻道无奈,只能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然刚逼近,就看到了女子随意放在膝上,还在微微颤栗的右手。

他拧了下眉,很快又松开:“因为昨天的事情?”

褚清思眸光微动,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还没恢复过来的右手。

梦中的烈火好像又再次焚烧着自己的身体,致使口鼻不能呼吸,绝望如洪水一遍一遍的冲击着自己,却不能向四周的人呼救一声。

这次颤栗也并非是事情发生的当下出现的,是在一切都过去以后,好像即使再从容冷静,可身体依然感知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最激烈的情绪波动。

眼下,褚清思的气息也有过片刻的不稳,声音很轻:“没有人会不害怕。”

李闻道在女子身旁坐下的同时,从鼻间轻叹一声,大掌抓过其右手。

褚清思下意识就要挣脱,口中也语速极快的言道:“多谢李侍郎今日来与我说这些政事,对我益处很大,希望你我可以合作长久。”

“但你也可以离开了。”

李闻道恍若未闻,手上暗中用了力,而神色却依然还是轻松的,语气也与平时毫无分别:“没有人在居室之中随侍,是因为我当时离开与泱泱所说的那句话?”

褚清思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李闻道紧抓着女子的手擡起,然后吻了吻其手心,嗓音哑然道:“泱泱到底为何如此怨恨我。”

脑中清晰感知着手心被吻的触觉,褚清思安静了下来,或许是不想再重复昔年彼此怨恨的困境,或许是因为这个吻。

她望着室内在燃烧的薪炭:“阿兄昨日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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