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妾生性不爱笑(2/2)
她其实是很不能理解的,王上连天幕中的预言都可以不在乎,为何娘娘连一个笑脸都不肯露,此举在她看来颇有些不识擡举、恃宠而骄了。
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要做的只是顾好分内之事,其余的都与她没有关系。
然而对于褒姒来说,宫里的生活锦衣玉食,却无聊至极,每天就在一个小院子里,等着王上来或是不来,宣召或是不宣召,远不似年少时在褒国那般自由无拘。
姬宫湦见她兴致恹恹,待了一会儿就走了,褒姒送他出门后,就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逐渐隐灭的落日逐渐西沉。
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总是执着于自己笑不笑这个问题。
她算是一个很不幸的人,这种不幸伴随着天幕中的预言,褒国被破,父母去世达到了顶峰。
对她来说,现在的日子看似繁华,而究其根本,她也只是一个战利品而已。
战利品只能听从安排,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可能,而笑容是她唯一反抗的资本。
周王仅能决定自己是做侍女还是做妃子,仅能决定褒国是存是亡,却不能决定她笑还是不笑。
......
当初像货物一样被送来周朝,同行的阿姊知道她的名字,叮嘱她入了周王宫,决不能告知别人,自己是谁。
因为对预言的恐惧,她在后宫之中也一直谨小慎微的活着。
可凡事种种皆有意外。
那日姬宫湦因为申候的信件,在宫中与王后起了争执,他们好像总起争执,褒姒虽不了解,但仔细想想也算正常,王后和王上的姻亲跟自己其实别无二致。
当初宣王败于申候,申皇后与王上联姻,褒国败与周朝,自己被迫来到宫中,只不过一个是战胜方,一个是战败方罢了。
王上之于申皇后,如同自己之于王上,不同的是,王后的身后还有一个强大的申候,身为一方霸主的君侯,他们确实有实力能和周朝抗衡。
这也是姬宫湦忌惮和担忧的根本。
那日姬宫湦屏退左右,生着闷气,独自一人在庭院中行走,褒姒没见过姬宫湦,姬宫湦也没见过她。
但偏偏那天褒姒绕了近道,经过姬宫湦所在的地方去打水喝。
从前天幕给她的评价是一笑倾城,她又不是瞎子当然知道自己有几分美貌,对别人来说也许美貌是本钱,对她来说却是大难。
在日日经过的地方遇到王上,让褒姒始料未及。
姬宫湦在看见她后,没有别的什么话,而是直切主题,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褒姒当即就跪了下去,却一言不发死活不说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死到临头了,能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褒姒虽未回答,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姬宫湦在看见她的当日,就从褒国进献的名册上找到了她的名字。
而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未能明白,那日为什么王上没有杀她,又为何立刻决定将她纳入宫中。
一切来的太快了,快到她几乎来不及反应。
整个天下的人都将她看做亡国的祸水,而姬宫湦却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留她一命,仅仅是因为微不足道的美貌吗?
美貌与江山孰轻孰重,是个人都知道吧!
......
【《东周列国志》中写到“褒妃虽篡位正宫,有专宠之席,从未开颜一笑。”】
褒姒生下伯服之后,姬宫湦对她的宠爱更甚,甚至动了易储之心。
伯阳甫虽然知道,天幕预言之事很难改变,然而牵一发则动全身,易储易后很有可能动摇国本,他还是选择了极力上奏,劝告王上。
这日,姬宫湦把伯阳甫留在了宫内。
姬宫湦道:“卿为何不同意寡人易储?”
“陛下难道忘了天幕的预言了吗?您这样做是想毁掉周朝的百年基业啊,天下百姓皆知周朝会亡于褒姒之手,你仍一意孤行,恐怕不久之后,国将不国......”
“够了!”姬宫湦打断他的话,他说:“卿认为,是一个在寡人鼓掌之间的褒姒对周朝的威胁大,还是申王后与申候的威胁大?”
“寡人知道,卿乃忠臣良将,所以有话直言,若不铲除申氏,让其这样壮大下去,那才是真正的危及江山。”
姬宫湦心意已决,伯阳甫知道自己无论怎样劝解都没有用了。
姬宫湦看似宠爱褒姒,其实只不过是用于对抗申王后的一颗棋子。
他知道申候与王畿有密信往来,当年初立褒姒为妃,申王后便将此事告知传信告知了申候,申候为报复,派人去褒国杀了褒姒的父母。
如若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他们绝不可能与申氏同流合污。
而这才是王上真正考虑的。
走出宫门,伯阳甫想起昨日的卦象,叹了一句:“难道是真的天命如此吗?”
王上忌惮申候之心,已不可回转,借用宠爱褒姒之故,反复试探申候的底线,他不知道事情最终会发展到那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