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情人节贺文(2/2)
泽田纲吉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过得足够粗糙了,比起一套一套衣服和首饰都有各种搭配的狱寺隼人、和身高腿长喜好飞日本买剑道服的山本武,他的衣橱里除了西服之外,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宽松的休闲服。
但即便是休闲服,在Rebron这些年半强制的熏陶下,他在选择衣服的时候也会本能地挑选一些带着亮点的设计。
坏了,好像真的不知不觉被意大利腌入味了,比起来,面前这个只比他小两个月的男孩反而是一点都没感染到意大利的时尚细胞啊。
……不,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热爱、可以全心全意填补他喜好的东西,所以一切其余的物质条件都被他看淡了。
注视着在灶台前认真烹饪的青年时,泽田纲吉莫名有了这个感觉。
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所以对于这种完全因为热爱诞生的眼神格外陌生,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从尤利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十分幸福的吧?
看着看着,泽田纲吉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看!这是我做的年糕!”青年十分神秘地给他展示了自己的宝物,然后在泽田纲吉惊喜和惊讶的表情中,他慷慨地同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分享了这块在异国他乡十分难得的家乡美食。
为了原汁原味地还原家里的吃法,二人还钻到了小巷中点燃了小碳炉,捧着红豆汤带着酱油海苔白砂糖,来了个烤年糕三吃。
虽然还是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但可能是这些记忆对于泽田纲吉来说太过于深切,他的记忆为他补足了失去的味觉,他甚至吃到微微打嗝。
他的捧场让幸平尤利十分喜悦,最后泽田纲吉甚至是连吃带拿地带着年糕回到了彭格列。
半路上他还遇到了纠结无比地在小城里打转的小偷先生,十代目笑眯眯地取回了自己的皮夹,一文未少的。
这次的出行非常完美,泽田纲吉的心情非常好,即便是在回到彭格列城堡的时候看到了骑着摩托车从他面前轰鸣而过并且故意扬起尘土的瓦里安车队,他也只是一笑了之,甚至都没有看到对方的战损时愤怒。
他的岚守一如既往地紧张着他的安全,狱寺隼人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了泽田纲吉的面前,左转右转,差点就要将他送到医务室进行一番身体检查了。
在得知泽田纲吉认识了一个日本来的老乡后,他更是被害妄想症发作,若非被泽田纲吉制止,他差点就要去把人翻个底朝天。
“那个,隼人。”泽田纲吉很尴尬地笑了下:“他不可能占我便宜的,不如说……真正占便宜的人是我。”
“我在他家一起分享了他做的披萨,带了年糕回来,然后他还借给了我68欧……没写借条的那种。”
这下就连狱寺隼人都沉默了。
虽然他可以为了敬爱的十代目献出生命,但是披萨这个……这个,如果是十代目的话,他当然也没问题!就算十代目要吃菠萝披萨,他也能为了十代目背叛自己的意大利血统!
泽田纲吉婉拒了。
菠萝披萨很好吃,但那得是搭配馅料众多的美式披萨,解腻有奇效,但意式披萨味道清淡,菠萝的香味反而有些喧宾夺主了。
这本来是一次除了让他欠下了68欧的巨额欠债之外的普通萍水相逢,如果没有第二次相遇的话。
泽田纲吉再次溜出去的时候已经是秋天。
虽然意大利的劳动法律并不保护黑-手-党人,但因为彭格列年轻的首领是个善良人,彭格列的部下们也能够在没那么多事务的时候轮流休假。
休假的人多了,自然也会开始分享假期的生活。
分享的人多了,自然也会引发一些向往和好奇。
……所以,秋天的西西里岛是真的可以看到粉色火烈鸟吗?
虽然,但是,那可是粉色火烈鸟哎!
泽田纲吉纠结了没多久,他看了看无论如何都批不完的文件,准备尊重自己血脉里的另一半,给自己放了一个敬老日和秋分日的日本传统节日。
他在经历了一番左手写假条右手批的操作后,捏着车钥匙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彭格列庄园。
然后在文迪卡自然保护区的景区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泽田纲吉在那一刻很认真地回忆了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钱还给人家,然后他惊悚发现自己还真的没还。
好在幸平尤利倒是似乎并不介意那68欧元,他兴奋地冲着泽田纲吉招招手,并且给他展示了下自己占下的坑位——一个观景角度很棒的小板凳,二人就一边分享着那个板凳和幸平尤利带来的饭团,一边热热闹闹地围观着那一群其实并不粉的火烈鸟走来走去。
他们甚至熬到了夕阳西沉的时候,因为幸平尤利无论如何也要拍一张粉色的火烈鸟照片,如果不考虑P图的话,那就只能靠自然界的色彩给这群大白鸟染色了。
事实证明幸平尤利的坚持是正确的。
泽田纲吉的相机里留下了一张美到惊艳的落日夕阳,和一个举着相机兴奋不已的人。
照片很美,但错过公共交通真的很让人狼狈。
还好泽田纲吉是自己开车来的,于是泽田纲吉就在开车的间隙顺便旁观了幸平尤利是怎么咬牙切齿地拿着搜来的教程给那些火烈鸟一只只染色,再发到网上做照骗的一幕。
“很糟糕。”泽田纲吉摇头叹气,在金色眼眸的青年疑惑的目光中他吐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发现我就是被同样的教程P的图骗过来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幸平尤利爆发出一阵大笑,并且热情地帮泽田纲吉也P了一张照片,泽田纲吉也将其发到了他的社交媒体上——当然是小号。
狼狈为奸的两人在晚上随意走入了一家酒吧,原本只是聊聊的,但幸平尤利一个不当心就被气氛烘托得去小小露了一手。
——他居然还会调酒。
泽田纲吉抿了一口那琥珀色灿烂明亮的液体,冲着眼睛亮晶晶的青年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好喝。”
然后他就看到那明亮的金色在男孩的眸中融化。
他的手指痉挛般地一动,但下一刻,他将手指贴上了杯壁,冷凝水沾湿了他的指尖,并且顺着静脉一路蔓延。
他的心脏微微抽痛了一下。
泽田纲吉又喝了一口酒,他有些诧异,没想到无名指真的是和心脏的供血相连的,他还以为那是为了卖戒指的商人编造出的假消息呢。
但转念一想,就算相连的又如何,人体身上哪个地方的血液不是从心脏出去的呢。
可能是西西里岛太小的缘故,之后他和幸平尤利断断续续地见过几次,泽田纲吉一直都没有还掉那欠的钱,但人情反倒是越欠越多。
幸平尤利是真的完全不在意他蹭吃蹭喝,对他来说,一个能够陪着他说说日文说说家乡的人所能提供的情绪价值要远远超过他付出的劳动力。
泽田纲吉也发现了这一点,同时,他也发现幸平尤利并不缺钱。
一个优秀的厨师能不能大富大贵取决于他的喜好,但是一定不会过得很糟糕,这世界上有的是人愿意为了一口美味跨越山海,而幸平尤利的手艺绝对是会被人追逐的那个阶层。
他房间的简陋真的是因为他个人活得有些糙。
于是泽田纲吉开始一点点给这间小屋添置东西。
一开始是很便宜的鲜花、桌布、坐垫,到后面的羊绒地毯、植毛被套、甚至是一些当季的新款衣物,再到泽田纲吉觉得很好闻的润肤露,这是泽田纲吉发现幸平尤利居然能在被西西里多雨湿润的冬天干到脱皮时送的。
不知不觉的,明明是幸平尤利的房间,却都被泽田纲吉的喜好铺满。
而幸平尤利对此安之若素,他唯一的抗议是让泽田纲吉别买鲜花了,虽然很好看,但那个他真的打理不来,不过他自己倒是在一次集市上买了一个手工陶盆,然后往里面栽种了一颗泽田纲吉不认识的植物。
秋冬过去,春回大地,西西里岛又到了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候,幸平尤利种植的植物奇迹般地在他粗糙无比地照顾下开花了。
——是真的粗糙,好几次都是泽田纲吉看到盆土干裂忍不住去浇水的,也没见他施过肥,这花唯一的肥料来源就是泽田纲吉某次顺手塞进去的鸡蛋壳。
但它还是开花了。
“原来是百合啊……”泽田纲吉有些新奇地弯下腰端详。
那是一朵十分朴素的百合。
纯白的颜色,没有什么香味,也没有复杂的花型。
虽然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是百合,但是……总感觉就算是百合,也过于朴素了吧?
他印象里的百合有很多种,但要么芳香扑鼻,要么花型绚丽,他甚至还看到过层层叠叠的百合花,比起来,这一朵也太小了。
“因为那个是我用食用百合种下去的嘛。”幸平尤利啃着一颗啤梨,十分随意地说:“原来是想要跟饭店的一位中-国厨师学习做他们国家的甜点的,结果她说我买错了品种,这个适合做菜不适合做甜点,偏偏还买少了,也没有可以搭配的西芹,所以我就顺手种到花盆里啦,想着看能不能长得多一点,没想到还真的能开花呢。”
泽田纲吉无语片刻,忍不住笑了:怎么说呢,这件事做得真的十分的幸平尤利。
见他笑,幸平尤利似乎还有些小小的不爽,他气咻咻地走过来,观察了片刻小小的百合花后,伸手将其折断放在了泽田纲吉的手心,“我要它的根茎,开一朵就够啦,多开就消耗它的养分了。这个是你照顾得多,所以它的小花就给你啦。”
泽田纲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他轻轻扣住了手心的百合花,小小的一朵花瓣贴在他的掌心,冰凉的质感让他忽然想到了那一-夜冰冷的酒杯,一并忆起的,还有那触动到心脏的细微抽痛。
泽田纲吉已经不是那个稚嫩的14岁男孩,他看得懂别人面色的变化,也能读懂无数客套辞令下的明暗交锋。
即便他不懂那些,也能看到背过身去站在灶台前的青年通红的耳垂。
他一点点地垂下了眼眸。
只觉得这一朵小小的百合花却比他拿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沉重。
泽田纲吉扫视了一眼这间房间,又扭过头去看向了窗外。
房间内是他在对方默许之下,在无知无觉……亦或者是有心纵容之下布置出的房间。
窗外,是被彭格列笼罩保护的西西里岛。
窗内的小灯是他们路过集市时候购买的星星灯,窗外则是万家灯火。
他在做什么啊。
泽田纲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点点吐-出。
第一口气。
他将他们的所有过往都回忆了一遍。
第二口气,他开始思考他现在做的事情,和他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曾经他怨怼过他的父亲丢下他和母亲在日本不管不顾,也为母亲抱过不平,在争吵的时候,他也曾说过“既然走入了这个世界,就应该知道我们不配拥有普通人的爱情和生活,你不该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连累一个普通人”这种话。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经将自己的朋友牵扯入了这个世界,现在又要拉另一个人进来吗?
第三口气,他开始推演自己放纵这段感情的结果。
他的气息渐渐开始不太稳定,最终伴随着脑内的血色变得颤-抖起来。
第四口气,他压榨出了肺泡里所有的空气,那让他稍稍有些晕眩。
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泽田纲吉棕色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犹豫。
他缓缓松开了手,注视着手中的小花。
百合是非常好养的植物,哪怕只是清水插着也能养好几天,但可能是被他的温度熨贴着,明明只是这么点时间,小小的花朵就已经有些打蔫了。
泽田纲吉没有再犹豫,他垂下眼眸,轻轻在那花瓣上落下一个非常轻柔的吻。
然后,小小的百合就被放到了餐桌上。
再后来,当幸平尤利转身的时候,这间一人居的小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温暖的春风卷起窗帘,带走了房间内最后一丝熟悉的气息。
幸平尤利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轻轻眨去了那一点点遗憾,努力搓了搓脸颊,又鼓了下腮帮子试图摆脱那种僵硬的感觉。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因为……
他已经得到了一份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那种无比温柔无比珍视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感觉到幸福了。
就像是那一盆百合一样。
美丽的花朵如果能被珍视也很好,但对它来说最重要的却是在一次次养分积累中强大起来的根茎。
虽然,虽然他是真的很想再努力一下的。
但是没关系的。
就像是一本没有结尾的书,没喝完的茶,有遗憾,但是在看书时候的感动,喝茶时候的快乐并不会因为没有结尾就消失。
它们一直一直都在。
甚至可能因为有遗憾,一直到他老去的时候都会沉淀在记忆里的深处,以后想起西西里,他或许就会想起那个人一样。
可恶的泽田纲吉,为什么要连离开都那么温柔,他们就不能睡一次再分开吗?他不是入了意大利的国籍了,怎么就那么不意大利了呢?
幸平尤利是搭乘一周后的飞机回到日本的。
西西里是他学习的最后一站,他会在日本休整一番后再去面对巨大的考验——复杂庞大谱系众多,光吃就吃不过来别说学习的中华美食。
中-国太大了,他的计划是由南到北一点点来,花费大概2年的时间。
结果他足足半年都没能走出广州。
最后让他迫不及待离开这里的是因为广州入了夏,他的屋子里出现了成群结队简直能当坐骑的蟑螂。
就连回南天他都扛住了,但是这个是真的不行!
恰巧这个时候他收到了美食大赛的邀请,对方包机加酒,本来就有些摇摆的心有了借口,幸平尤利迫不及待地坐上了飞机,目的地是意大利的维罗纳。
这座意大利北部拥有古罗马遗迹最多的城市,这次美食大赛十分贴心地提供了旅游活动,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虽然看上去不太像厨师,但幸平尤利早就习惯了和各种不同款式的厨师在一起了。
虽然各自有些奇形怪状的爱好,但大家的脾气也都很和善,而且当需要下厨的时候也都将表现机会留给了最年轻的他,对他的料理也十分捧场,幸平尤利玩得很开心。
一直到他们抵达此行的最后一站,他们被带去了一座城堡,然后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对方从惊诧到恐慌的目光中,幸平尤利终于发现了异常,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剧痛袭来。
再醒来时,他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而他的手被另一个小婴儿的手紧紧攥着。
对方本来就很大的棕色眼眸因为变小而更大了,被死死瞪着的幸平尤利有些心虚,但即便如此,当被质问:“怎么会被这么傻的骗局骗过来!”的时候,幸平尤利还是十分理直气壮地回复了:“我就是想要一个回意大利再追你一次的借口不行吗?!”
他成功打出了K.O。
一起旅游的小伙伴们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在其中一个迟疑着鼓掌后,大家还是被带动得啪-啪-啪给他们鼓起掌来。
幸平尤利脸蛋红彤彤的,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掩藏情绪,变小后就更不行了,好在同样握着他的手的人也同样不擅长。
这一届彩虹婴儿的初次见面,开始于大空和晴红着脸手牵手站立。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开头有些不着调,这一届彩虹之子的故事也格外精彩。
维罗纳,是罗密欧和朱丽叶故事发生的地方。
但是对幸平尤利来说,这个地方却是他可以重新看完那本书,喝完那杯茶的地方。
“也算是福地吧。”
这可不能告诉阿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