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落肩（2/2）

对于季听奕而言，人族那些弯弯绕绕，本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玄武身为上神，十分不屑此道，故而离得越远越好。

大院白墙红瓦，隐在红枫之中，格外好看。

季听奕由老者引进门，密谈过后，托蛇族派人前去白云观，只道蛇族中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陈观长亲自前来，一并处理。

京安蛇族在百望山中修行数百年，虽未成什么气候，但一向循规蹈矩，是少有的模范妖邪。

白云观十方堂外，陈延安见过蛇族信使，只略想了下，便知道蛇族是受何人所托，来这里寻他。

只是这季听奕没找玄武，反而跑去百望山，让他好生犹疑了一番。

本该阳光最好的午后时分，细雨将山涧中所剩不多的暖光再次遮盖，如同黄昏之时。

待客的院落中，红枫在雨丝间轻晃，一叶下落，撞入池塘碎玉之中，悠悠坠入池底。

季听奕坐在屋檐下的方椅中，嗅着山间清冽，打了个哈欠。

方归赈就在他身旁近处，正在与蛇族长老讨论茶道。

屋外不远处，几个修炼出人形的蛇族小辈趴在围墙上，正在细察那位静坐于雨帘之外、好似正在打瞌睡的“老祖宗”。

一只扎着双马尾的小蛇妖看得久了，不由有点脸红。

她觉得这人生得实在好看，很像从漫画书中走出来的。

不多时，有人来报，说族中有事，想当面禀明长老。

蛇族长老向季听奕两人行礼后，从院中暂时离开。

一时间，院中只剩下季听奕两人，在雨声中静坐。

方归赈缓缓起身，走到季听奕身旁。

他将手中茶杯递给身边人，嘱咐道：“喝口热茶，小心着凉。”

纤细雨丝顺着风，不时飘落在两人的衣摆上。

季听奕接过茶杯，轻轻送入口中。

他饮尽茶水，继而问道：“你困吗？要不要睡一会？”

一叶红枫飘落，像是格外贪恋，想用尽全力靠近一般，朝檐下的身影飘去。

可最后触落的瞬间，它又格外轻缓，像是无论如何渴求，都不忍惊扰那人分毫。

方归赈摇头：“不困。”

季听奕擡手，将落在方归赈肩上的沾雨枫叶拿下。

他没告诉方归赈，在他见到元辰殿的八龙柱香炉时，想到那壶中残魂化形的黑龙，便猜到了那残魂的身份。

毕竟当年那残魂被封在千魂磬中，于他体内叫嚣多日，他实在难以忘却。

但就如他所承诺的那样，无论方归赈在谋划什么，他都愿意信眼前人。

季听奕将那枚红枫执在指尖，轻轻转了转。

继而，他看向方归赈肩上被红枫沾湿的一点水痕。

季听奕：“你肩上湿了。”

方归赈微微侧头低下，看向自己肩头。

他看到一小块深色痕迹，一边擡头，一边答道：“不妨事，只——”

他声音戛然而止，因季听奕格外探身，将头伸到了他擡头返回后的位置正前。

两人双唇轻轻一碰，继而快速分开。

可季听奕并未完全收回身体，两人离得极近，鼻尖游离相蹭。

季听奕嘴角含笑：“你亲我？”

方归赈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答：“没有。”

季听奕：“是吗？”

他手中红枫一片暖色，在秋雨之侧，显得十分温柔。

季听奕向前稍探，朝着方归赈的薄唇深深吻下去。

唇瓣相互碾磨，如痴人醉酒一般，逐渐迷离起来。

围墙上，几名小妖嘴巴微张。

几人哪里见过这种亲热情景，一时间，感觉本体内的冷血都要发烫了。

季听奕缓缓收回身体，眼中蕴满笑意，看向面前唇瓣微红的人。

他望着方归赈眼中的一点讶异，说道：“你要知道，早在当年，在玉清境里，你每每在我身边，离我这样近……我有无数次，都想这样吻你。”

方归赈双目微睁，只见季听奕又道：“可我那时不敢……只不过，我现在很好奇，若我那时吻你，你会骂我放肆，罚我去抄经，还是像现在一样，任我吻下去？”

方归赈望着面前人韶华容颜，只觉幕幕过往，变得十分虚幻。

雨落沉沉间，他胸口那颗当年并不存在的心脏，心跳不休，如溃败一般。

方归赈擡手，轻轻扣住季听奕的后颈。

沉沦红尘中，拥吻轻浅入骨。

一院枫叶落深池，如离人纷纷，坠入大梦。

可往事如昨，余温尚存，执着不肯消散。

缠绵雨声中。

衣摆交叠，轻语缱绻，滚烫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