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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相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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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奕未历轮回,唯一去过的一次,便是为了送他入轮回。

季听奕见方归赈不说话,问道:“方归赈,你到底怎么了?”

暖色浮尘中,方归赈轻轻呼出一口气,继而微微俯身,抱住了季听奕的身体。

季听奕感受着另一道心跳,看似无心说道:“我以为你躲了我几日,不会再抱我了。”

方归赈几经犹豫,问道:“你那日在轮回井旁醒过来,可有发生什么吗?”

季听奕在他颈旁摇摇头:“我不是在轮回井边醒来的。”

他口吻轻快:“我醒来时,是在孟婆的茶棚里。她说见我一个人倒在轮回井旁,故而好心将我带回去照看,不过据她所说,好像没什么异样。”

方归赈:“孟婆?”

“嗯,她人还行。”说着,季听奕问:“她总想给我熬一碗十全大补的孟婆汤,怎么样,她熬的孟婆汤好喝吗?”

方归赈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

季听奕问:“特别难喝?”

方归赈:“我有时临终弥留,想到她的孟婆汤,求生之心便会格外强烈。”

季听奕失笑,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告诉她,那汤中所含之道对你无用,省了这桩苦事。”

方归赈一手轻轻抚在季听奕耳后,道:“因为我知道,我每次身死,你一定会去三生石边偷偷见我。”

黄泉千里之遥,孤魂总是形单影只。

三生石旁一抹红衣,是奈何桥边不可多得的鲜艳光景。

季听奕轻声道:“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这样训诫过九州四方——”

“情之一字,是自混沌伊始,至永生不灭,阻碍轮回的罪业祸因。故而,不可相近,不可相见,不可相眷。”

方归赈听着怀中人将他往日之言娓娓道来,露出一丝苦笑来。

他夸奖道:“嗯,你做得很好。”

世人皆说季听奕大逆不道,可这一句师命,他牢牢守了四千七百年。

季听奕轻声问:“那你躲我,是因为在钟家时,你曾经说……要和我一起逃走吗?”

季听奕知晓方归赈选择,是宁可为了他放弃封印九幽,将人间弃之不顾。

他知晓那人心中挣扎,便终于知道了,那人当日留下这训诫,到底是为了什么。

方归赈情劫难逃,自知终有一日,会为了心爱之人,走上九州覆灭之路。

他不愿去选,时至今日,也已经无法去选。

两人身旁的墙壁上,反射着玻璃杯上的日光,是一片十分漂亮的花纹。

方归赈:“也许,我不该再见你了。”

季听奕双眼轻阖,含笑道:“那日在钟南山上,我看见巫族幽魂,在放出红莲时,曾经感到九黎壶就在附近,我体内九黎之怨一同沸腾,几乎难以压制。我想,也许……我很快就要封不住他们了……”

季听奕双臂用力:“你说过,不会让我有事的。你不能不见我,没有你的日子我过了太久太久,若让我回去,我一天也熬不下去。”

方归赈几乎屏息,双眼深深闭起。

他轻声道:“嗯,我不走。”

拥抱轻缓至极,将两道体温静静缠绕。

心跳声中,季听奕莫名问道:“你喜欢我吗,师父?”

房中安静无比,好似此番静止,是朝朝暮暮、从未改变的万物缩影。

“嗯。”方归赈道:“喜欢。”

季听奕问:“什么时候喜欢的?”

方归赈遥想往事,不多时,他的薄唇轻轻开启。

他想了想,问道:“玉清境中,我房内书架上的木盒,你可曾动过?”

季听奕不解了些:“没有,那里面装的不都是你未曾送入人间的玉清简吗?”

方归赈点头:“你……且看一看。”

季听奕将神识探入玉清境中,继而稍稍怔住。

那数枚玉清简中,尽皆只有寥寥两字。

“听忆。”

他方才问方归赈,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他。

方归赈轻柔开口,答道:“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在当年花树月影之中,白衣人曾在无数枚玉清简中,刻上那人由他亲手赐予的名讳,当做只属于他一人的箴言。

只是可惜,那时的天尊无心来想,他此番无用之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听奕笑道:“你怎么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照做啊?”

说好的,不可相眷呢。

方归赈放开季听奕的身体,看向身前人的脸。

他目中眷恋,如经年岁月中,枕上的无数场大梦,皆是与那人花下相拥。

方归赈释然一笑:“我错了,不该躲着你,让你忧心了。”

他既破训诫,也理应受天地责罚。

而他既为无上至尊,那也只有这眼前人,可以用来责罚于他。

季听奕笑着擡手,指尖握起,只伸出尾指:“拉勾。”

他道:“就算你一言九鼎,也要与我拉完勾,才能算是作数。”

方归赈轻怔片刻,继而伸手勾住,与季听奕尾指相缠。

他望着两人贴合的皮肤,望见血管中的暖色,在日光中格外清晰。

方归赈格外温柔,轻声道:“拉住了。”

季听奕手上动动,露出个痴痴地浅笑来。

季听奕:“方才陈延安说,他明天就带人回京安了,咱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方归赈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他道:“嗯。”

“我们一起回去。”

<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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