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筑成的牢笼（1/2）
阿楚盯着时空跳跃装置上疯狂闪烁的指示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晏辰，这玩意儿是不是又抽风了？”她嘟着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上回跳去绿藤纪元，这次定位坐标都乱成一锅粥了。”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备用能源块，嘴角噙着笑意：“别急，我们家阿楚一撒娇，它估计就老实了。”
他俯身将能源块插入接口，装置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屏幕上的乱码逐渐稳定成一串跳动的字符。
铁蛋的光学传感器360度旋转一周，机械臂已经将应急医疗包和高能压缩饼干整理成了便于携带的状态。
“检测到未知时空能量场，稳定性87%，建议开启全方位防护模式。”铁蛋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可靠。
阿楚立刻举起手机，点开直播软件，屏幕上瞬间涌入密密麻麻的弹幕。
【前排围观！阿楚晏辰又要去哪里搞事情了？】
【铁蛋还是这么靠谱，不像某对情侣，一到新地方就知道撒狗粮】
【赌五毛，这次肯定是个画风清奇的世界】
阿楚对着镜头眨眨眼，晃了晃手腕上的多功能手环：“家人们放心，装备齐全，人员到齐，本次时空历险直播，现在——出发！”
她按下启动键的瞬间，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三人一机器的身影。
再次睁眼时，阿楚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巨大字符铺成的街道上。
脚下的每一块“地砖”都是一个棱角分明的黑色文字，仔细看去，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象形文字，却又隐隐透着熟悉的韵律。
两侧的建筑更是奇特，有的是由无数句整齐排列的短句堆叠而成，有的则是用狂放不羁的潦草字迹勾勒出轮廓，风一吹过，还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仿佛有人在低声诵读。
“whoa，这地方也太酷了吧！”阿楚下意识冒出一句英文，眼睛瞪得溜圆。
旁边路过一个穿着长袍的老者，闻言脚步一顿，脸上写满困惑，像是在解析什么高深的难题。
晏辰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阿楚的头发：“看来这里是个很重视语言的地方。”
他打开手机直播，镜头扫过周围的景象，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文字？甲骨文的pLUS版吗？】
【建筑会说话？我没听错吧！】
【铁蛋快扫描一下，这到底是哪个次元的大佬搞出来的艺术装置】
铁蛋的传感器发出微弱的蓝光，在空气中扫过：“扫描结果：该世界物质构成基础为‘言灵粒子’，一切实体均由具有能量的语言符号构成，不存在常规意义上的元素周期表物质。”
“言灵粒子？”阿楚歪着头，手指戳了戳脚下的字符，那字符微微凹陷，传来冰凉的触感，“所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说’出来的？”
晏辰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牌子上，上面用同样的象形文字写着三个大字，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注解。
奇妙的是，当他集中注意力去看时，那些文字竟然自动在脑海中转换成了能理解的意思。
“牌子上写着‘词法广场’，注解是‘凡入此界者，言出必践，词达其意’。”他轻声解释道。
阿楚立刻来了兴致，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我想要一杯草莓味的奶茶，加冰三分糖！”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空气中突然扭曲起来，无数细小的字符汇聚成一个杯子的形状，淡粉色的液体在其中晃动，还冒着丝丝寒气。
【！！！真的可以？这是什么神仙设定！】
【阿楚快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我想要一个亿，不知道在这里说有没有用】
阿楚惊喜地接过奶茶，吸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味道超正！晏辰你要不要试试？”
晏辰刚想开口，旁边的老者突然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拱手：“两位可是从界外而来？”
他的声音顿挫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玉石上，清脆悦耳。
阿楚连忙点头，将奶茶递到老者面前：“是啊，老爷爷，我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这地方叫什么呀？”
老者目光落在奶茶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此地名为‘语界’，万物生于言，存于语，毁于妄。”
“妄？”晏辰捕捉到关键词，“是指谎言吗？”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语气沉重：“不止谎言，词不达意、言过其实、模棱两可，皆为‘妄’，轻则伤身，重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感已经说明了一切。
【听起来好危险啊！阿楚晏辰小心点！】
【所以在这里说话要字字斟酌？那岂不是憋死我这种话痨】
【老爷爷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
老者注意到晏辰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滚动的弹幕让他十分好奇：“此物为何会不断吐出文字？莫非是某种记录用的法器？”
阿楚笑着晃了晃手机：“这是直播，相当于把我们看到的事情实时分享给很多人看。”
她点开一个弹幕给老者看：“比如这个说‘老爷爷好有气质’的，就是在夸您呢。”
老者对着镜头拱手行礼，神情认真：“多谢这位‘弹幕’朋友谬赞，老夫文墨，忝为语界的词法博士。”
【哈哈哈哈老爷爷好可爱！】
【文墨博士，这名字好贴切啊】
【博士能不能给我们讲讲语界的秘密？】
文墨博士看到这条弹幕，眼神闪烁了一下，压低声音：“两位若不嫌弃，可随老夫回舍下一坐，有些事，确实需要让外界知道。”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奇。
“那太好了，正好我们也想多了解一下这里。”晏辰爽快地答应，顺手帮阿楚把奶茶杯上漂浮的字符拂开，“走吧，我的‘言出必行’小宝贝。”
阿楚脸颊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讨厌，在外面呢。”
【啧啧啧，又来了又来了】
【土味情话虽迟但到】
【这波狗粮我先干为敬】
跟着文墨博士穿过几条由短句组成的小巷，他们来到一座由工整骈文构建的院落前，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着对仗工整的对联，读起来朗朗上口。
进了院子，文墨博士请他们坐在由散文铺成的石凳上，自己则从用诗词堆叠的架子上取下一个茶壶，倒了三杯清澈的茶水。
“此乃‘箴言茶’，饮之可使言语更具力量，也能分辨虚妄之言。”他将茶杯递给两人，目光落在铁蛋身上，“这位……是？”
“它叫铁蛋，是我们的保镖兼助手。”阿楚介绍道，顺便对铁蛋使了个眼色。
铁蛋立刻立正站好，机械臂并拢行礼：“人工智能机器人铁蛋，向您问好，文墨博士。”
文墨博士眼中闪过一丝惊叹：“以非血肉之躯言词清晰，实属罕见。”
晏辰抿了口茶水，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喉咙流到腹部，刚才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格外清晰，那些玩笑话和认真的承诺仿佛被区分开来，泾渭分明。
“博士刚才说有些事要让外界知道，不知是何事？”他开门见山问道。
文墨博士叹了口气，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桌面的散文随之变换，浮现出一些混乱的字符。
“语界原本并非如此，最初之时，言为心声，词达其意，万物自在生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但三百年前，现任词皇登基后，颁布了‘雅言令’，规定只有符合特定格式、特定词汇的言语才能被世界认可，否则便是‘俚语’，会被视为异端。”
阿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说话还要被管着？”
“何止是管着。”文墨博士摇头，语气沉重，“凡说俚语者，轻则被剥夺言灵之力，重则会被‘语法狱’囚禁，任由其身体的言灵粒子逐渐消散。”
【卧槽？这什么霸王条款！】
【说话自由都没有了？太可怕了吧】
【那个词皇是疯了吗？】
晏辰皱眉，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所以，你们现在说的都是所谓的‘雅言’？”
文墨博士点头，拿起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老夫虽是词法博士，却也觉得此举不妥。语言本应是鲜活的，如同河流般奔腾不息，怎能被禁锢在固定的河道里？”
他指向院墙外：“你们刚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些建筑，用的都是最规范的官方文体，而真正有生命力的言语，早就被赶到了城外的‘杂言区’。”
阿楚突然想起刚才路过的那些用潦草字迹搭建的小屋：“那些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房子，就是杂言区？”
“正是。”文墨博士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那里的居民只能用被禁止的词汇交流，他们的房屋随时可能因为词不达意而崩塌，生活苦不堪言。”
【这简直是语言版的种族隔离啊】
【太过分了，凭什么规定说什么话】
【阿楚晏辰快想想办法！】
晏辰握住阿楚的手，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博士告诉我们这些，想必是希望我们能做点什么吧？”
文墨博士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两人深深一揖：“老夫知道此举唐突，但整个语界，只有你们这样的‘界外之人’不受雅言令约束。”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由无数细小字符组成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悟”字：“这是‘通语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语界各处，包括词皇居住的‘修辞宫’。”
“您就这么相信我们？”阿楚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字符在她掌心微微跳动。
文墨博士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老夫活了一百八十年，阅人无数，你们眼中的纯粹和好奇，是装不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何况，老夫怀疑，当年颁布雅言令的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秘密！我最喜欢的环节来了！】
【难道词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晏辰挑眉：“博士不妨直说。”
“词皇登基前，语界曾发生过一场‘失语之灾’。”文墨博士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模糊，“一夜之间，无数人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言灵粒子大量消散，世界濒临崩塌。”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修辞宫：“词皇当时只是个普通的词法学士，却突然宣称找到了阻止灾难的方法，就是颁布雅言令，统一语言规范。”
“结果呢？”阿楚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通语令。
“灾难确实停止了。”文墨博士转过身，眼中满是困惑，“但从那以后，语界的新生孩童越来越少，言灵粒子的总量也在逐年下降，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吸走了一样。”
晏辰若有所思：“您怀疑，雅言令不是解药，而是……”
“是枷锁，甚至可能是吸血管。”文墨博士说出这句话时，院子里的散文石凳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无数字符脱落，在空中乱舞。
阿楚连忙将通语令挡在身前，那些乱舞的字符碰到令牌，立刻安静下来，重新落回原位。
【！！！刚才好险！】
【看来这话不能随便说啊】
【铁蛋快保护好他们！】
铁蛋立刻启动防御模式，周身弹出半透明的能量护盾：“检测到高强度言灵波动，来源方向：修辞宫。”
文墨博士脸色苍白：“看来我们的谈话被监听了。”
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布包递给阿楚：“这里面是‘俚语词典’，记载着杂言区的常用词汇，你们去那里找找‘破句者’，他们是反抗雅言令的组织，或许能告诉你们更多。”
阿楚刚接过布包，院门外就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威严的喊话：“词法博士文墨，涉嫌传播异端言论，即刻带往语法狱接受调查！”
文墨博士对着两人深深一揖：“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拜托你们了。”
他整理了一下长袍，昂首挺胸地向门口走去，没有丝毫反抗。
【不要啊！博士！】
【这些人太过分了！】
【阿楚晏辰快躲起来！】
晏辰拉着阿楚躲到由诗词架子组成的阴影里，铁蛋则缩小身形，变成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块，附着在晏辰的背包上。
几个穿着由命令句组成铠甲的士兵走进院子，动作整齐划一，将文墨博士围住。
为首的士兵队长目光锐利地扫过院子：“刚才检测到强烈的异端波动，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文墨博士面无表情：“只有老夫一人。”
士兵队长显然不信，挥手示意手下搜查。
阿楚屏住呼吸，感觉晏辰的手心微微出汗。
就在这时，晏辰突然对着空气低声说：“院子里的蔷薇花开得真美。”
话音刚落，院子角落的花丛中突然绽放出无数由“蔷薇”“美丽”等词汇组成的花朵，香气弥漫开来。
士兵们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晏辰好机智！】
【这招声东击西绝了！】
【快趁现在溜！】
阿楚立刻明白过来，配合着说：“是啊，尤其是那朵粉色的，像极了害羞的小姑娘。”
更多的字符汇聚成花朵的形状，将士兵们的视线完全挡住。
趁着这个机会，晏辰拉着阿楚，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后院的小门。
两人一路疾行，按照文墨博士的指引，朝着城外的杂言区跑去。
身后传来士兵们发现被骗的怒吼声，但已经追不上他们了。
跑到一处僻静的小巷，阿楚靠在由短句组成的墙壁上喘气：“我的天，刚才吓死我了。”
晏辰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带着调侃：“刚才谁说想要奶茶就真的变出奶茶了？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阿楚捶了他一下，脸颊微红：“那不一样嘛。”
【哈哈哈哈阿楚又撒娇了】
【晏辰太坏了，就知道逗她】
【先别打情骂俏了，赶紧看看杂言区怎么走】
晏辰打开手机地图，铁蛋已经将刚才扫描到的地形数据上传了进去：“按照导航，穿过前面三条街就是杂言区了。”
两人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蹲在路边，他们交流时用的词汇颠三倒四，完全不符合语法规范，听起来却有种奇特的活力。
“看他们的穿着和说话方式，应该就是杂言区的人了。”阿楚小声说，从布包里拿出俚语词典快速翻看着。
一个留着乱糟糟头发的年轻人注意到他们，站起身用生硬的雅言问道：“你们……雅言者？”
阿楚连忙摇头，学着词典里的词汇说：“不，我们……找破句者。”
年轻人眼睛一亮，立刻用流利的俚语说：“跟我来。”
【这翻译官当得不错啊】
【俚语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终于要见到反抗组织了吗】
跟着年轻人穿过一条由各种网络流行语组成的街道，他们来到一座由涂鸦般的文字搭建的地下室前。
年轻人敲了敲门，用俚语说了一句：“词不达意胜千言。”
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无数人在里面忙碌着，有的在雕刻奇怪的符号，有的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自由而热烈的气息。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由动词和形容词拼接成衣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声音洪亮如钟：“我是破句者首领，野词。”
晏辰点头致意：“我们是来自界外的晏辰和阿楚，文墨博士让我们来找你们。”
听到文墨博士的名字，野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热情地握住晏辰的手：“博士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将两人带到地下室深处，这里有一个由无数被划掉的文字组成的圆桌。
“坐。”野词指了指椅子，自己率先坐下，“博士让你们来，肯定说了雅言令的事吧？”
阿楚将文墨博士的怀疑和盘托出，包括失语之灾和言灵粒子减少的事。
野词听完，沉默了很久，手指敲击着桌面的划痕：“博士说得对，我们也发现了异常。”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上布满细密的孔洞：“这是从修辞宫附近捡到的‘吸词石’，能吸收周围的言灵粒子。”
铁蛋立刻扫描了一下：“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内部结构与言灵粒子的振动频率完全吻合，确有吸收特性。”
【！！！实锤了！真的有人在吸言灵粒子！】
【难道是词皇干的？】
【这石头看起来好恶心啊】
野词点头：“我们怀疑，修辞宫里布满了这种吸词石，而雅言令的作用，就是让所有言灵粒子按照固定的频率振动，方便被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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