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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雪夜无痕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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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房内,血腥气浓得化不开。炭火早已熄灭,只余灰烬的余温,混合着死亡的气息,令人窒息。李半城仰面倒在血泊中,胸口那柄匕首寒光刺目,直没至柄。他双目圆睁,凝固的惊愕与恐惧如同两枚冰冷的印章,死死烙印在青紫的脸上。

穆之站在门口,玄色貂裘的下摆垂在冰冷的青砖地上,纹丝不动。他没有立刻踏入这片狼藉的死亡现场,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门框、门板、掉落在地的门闩…

门闩是常见的横木闩,约两指宽,半臂长。此刻它断成两截,散落在门槛内侧。断裂处木茬新鲜,显然是新近崩断。断口处,还残留着半截磨损严重的麻绳。穆之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截麻绳。绳质粗糙,是客栈常用的那种。绳头散乱,有明显的拉扯断裂痕迹。

他的目光移向门框内侧。对应门闩槽的位置,木头上赫然有几道新鲜的、深深的刮擦凹痕!凹痕边缘锐利,像是被某种坚硬的东西强行撬动过!再往下,门板内侧靠近门轴的下方,有一处极其细微的凹陷!穆之的指尖拂过那处凹陷,触感坚硬冰冷——那是被某种细长坚硬的物体,从内部反复顶压留下的痕迹!

“林远。”穆之声音低沉。

“大人!”林远立刻上前。

“仔细检查门闩断裂处、绳索断口、门框刮痕、门板凹陷。拓印痕迹,测量尺寸。任何细微的附着物,都不要放过。”

“是!”林远肃然领命,取出特制工具,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开始操作。

穆之这才缓缓踏入房间。他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房间内原本就凝重的空气几乎冻结。婉儿已经蹲在尸体旁,清丽的脸庞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静。她戴上薄皮手套,动作轻柔而专业。

“师兄,”婉儿的声音带着医者的冷静,“死者李半城,男性,年约五十。致命伤为胸口正中央单刃匕首刺入,直透心脏,一击毙命。伤口边缘整齐,角度垂直向下,符合近距离正面刺入特征。凶器…尚未拔出,但形制…似为厨房常见的剔骨尖刀。”

她小心地检查死者口鼻、指甲缝:“口鼻无异物,指甲缝内有少量…木屑和…丝线碎屑?颜色…深褐。”她用镊子小心夹出碎屑,放入琉璃片。

接着,她按压死者胸腹,撬开牙关检查咽喉:“无中毒迹象。尸僵已遍及全身,尸斑呈暗紫红色,指压褪色,位于身体低下部位,结合环境温度…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到寅时之间。”她取出银针,刺入死者咽喉深处,拔出观察。银针…未变色!排除常见毒杀!

婉儿目光落在死者紧握的右手上。她小心掰开僵硬的手指…掌心…赫然攥着一小片…深蓝色的…绸缎碎片!质地精良,光泽柔润!

“深蓝绸缎…”婉儿低声自语,将碎片小心收好。

穆之的目光早已移开,如同鹰隼般扫视整个房间。桌椅翻倒,茶具碎裂,显示有过挣扎搏斗。但…范围极其有限!仅局限于尸体周围三尺之地!仿佛…这场致命的搏斗…被死死限制在了方寸之间!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紧闭的雕花木窗上。窗纸完好无损。窗框上的木插销…确实…从内部牢牢插着。他走到窗边,俯身仔细观察插销。插销末端…那点极其细微的…蜡油痕迹…在昏暗光线下几乎难以察觉!穆之取出放大镜,凑近细看。蜡油…呈淡黄色…质地细腻…像是…上好的蜂蜡!

“婉儿,”穆之头也不回,“取些蜡油样本。”

“是。”婉儿立刻上前,用特制小刮刀极其小心地刮下那点微乎其微的蜡油,装入琉璃瓶。

穆之的目光顺着窗框向下,落在窗台上。窗台积了一层薄灰。在靠近窗框内侧的位置…赫然…有几点…极其模糊的…几乎被灰尘掩盖的…圆形压痕!像是…某种细小的圆柱体…曾经…短暂地…压在上面!

“林远!”穆之沉声。

“大人!”林远立刻过来。

“拓下窗台这些压痕!测量尺寸!还有…检查窗框缝隙,看有无异物卡入!”

“是!”

穆之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片平整无瑕的雪地。纯净的白,刺目的白,如同一张巨大的、无声的嘲讽。他微微眯起眼,心中那团迷雾的边缘,似乎被这雪光刺得更清晰了些。

“凶器…剔骨尖刀…”穆之低声重复婉儿的话,转身走向门口,“林远,带人去厨房!彻查所有刀具!尤其是…丢失的剔骨刀!”

“是!”林远领命而去。

穆之走出天字一号房,冰冷的目光扫过走廊上战战兢兢的众人。赵老栓、翠花、周文博、孙济世、王氏、两名李府健仆…他们的脸上交织着恐惧、不安、躲闪。

“昨夜,子时到寅时之间,”穆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们…各自在何处?做何事?有何人证物证?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言…”他目光如电,“休怪本官…律法无情!”

众人浑身一颤。

赵老栓率先开口,声音发颤:“回…回大人…小人和老婆子…住后院厢房…昨夜风雪太大…早早歇了…啥…啥也没听见啊…”

“对对对!”翠花连忙附和,“我们老两口睡得死…啥也不知道…”

“小人…昨夜抄书…抄到子时…便吹灯睡了…”周文博低着头,声音干涩,“独自一人…无人作证…”

“小儿病重,哭闹不止…”王氏抱着昏睡的孩子,脸色苍白如纸,“民妇…整夜未眠…抱着他在房里来回走动…哄他…未曾出门…也…也无人作证…”她怀中的孩子小脸依旧通红,呼吸微弱。

孙济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神色平静:“老朽亥时回房后,便研读医书…案头这本《伤寒杂病论》便是…读到子时三刻方歇…独自一人…无人作证。”他指了指自己房间方向。

“小的们…昨夜陪老爷吃酒…老爷回房后…小的们也回楼下通铺睡了…”一名李府健仆惶恐道,“通铺里…还有…还有客栈的两个伙计…他们…他们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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