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文钱(2/2)
“呃——!”黑皮双眼猛地凸出,眼球瞬间布满血丝!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肋骨处炸开,仿佛整个内脏都被这一肘顶得移位!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鸣般的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佝偻下去,抓着刘周手腕的手也瞬间松脱!
刘周得势不饶人!如同被激怒的疯牛,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松开黑皮的手腕,双手齐出,死死揪住黑皮胸前的衣襟,额头猛地向前一撞!
“咚!”
一声闷响!刘周额角那道尚未痊愈的疤痕瞬间崩裂,鲜血涌出!而黑皮的鼻梁骨更是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喷涌而出,糊了他满脸!
“嗷——!”黑皮发出凄厉的惨嚎,剧痛和眩晕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捂着鼻子满地打滚,鲜血从指缝中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从刘周出手到黑皮倒地哀嚎,不过几个呼吸!
黑皮那两个跟班完全看傻了!他们平日里跟着黑皮狐假虎威,欺负的都是些不敢反抗的软蛋,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看着刘周满脸是血、眼神冰冷如同恶鬼的模样,再看看地上哀嚎打滚、满脸是血的黑皮,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屁滚尿流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破木桶,连滚带爬地缩回了自己的铺位,再不敢看刘周一眼。
整个通铺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暴烈的一幕惊呆了!看向刘周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深深的恐惧!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显得有些懦弱的新人,发起疯来竟然如此可怕!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刘周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鲜血混着汗水流进眼睛,视野一片猩红。左臂被黑皮重拳砸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骨头都要裂开。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沾满血污、冰冷刺骨的眼睛,缓缓扫过通铺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少年。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地上依旧蜷缩着、吓得浑身发抖的小豆子身上。
“你的钱。”刘周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小豆子猛地一颤,惊恐地看着刘周,又看看地上哀嚎的黑皮,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仿佛刘周比黑皮还要可怕。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黑皮滚落在地、沾着血迹和泥土的几枚铜钱。
刘周弯腰,捡起那几枚沾血的铜钱,连同自己手中那三枚依旧带着他体温和掌心血迹的铜钱一起,走到小豆子面前,蹲下身,塞进他冰冷颤抖的手里。
“拿好。”刘周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刚才的戾气,“下次,藏好。”
说完,他不再看小豆子,也仿佛没看到地上哀嚎的黑皮和周围惊恐的目光。他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一步步走回自己角落的铺位。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从怀里摸索出那块省下的、硬得像石头的窝头,低着头,默默地、用力地啃咬起来。额角的鲜血滴落在窝头上,染出点点猩红,他也混着一起吞咽下去。
通铺里只剩下黑皮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血腥味在污浊的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汗馊和霉味。再也没有人敢大声说话,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所有人都用敬畏和恐惧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角落里那个沉默咀嚼、满脸血污的身影。
角落里的陈七,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眼中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他默默地从自己怀里掏出半块更软和一些的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放在了刘周身边冰冷的木板上。
刘周啃咬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沾着血污的手,将那半块窝头拿了过来,塞进嘴里,继续用力地咀嚼。仿佛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这残酷世界的血肉与骨头。
这一夜,通铺里格外安静。只有黑皮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和刘周低沉而压抑的咀嚼声。
---
第二天清晨,卯时的钟声依旧冰冷刺耳。
刘周站在冰冷的雨水中,额角那道新添的伤口在雨水冲刷下隐隐作痛,左臂被黑皮砸中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钝痛,每一次抬臂都牵扯着筋肉。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眼神比昨日更加冰冷坚硬。
黑皮没有出现。据说鼻梁骨断了,被抬去了药堂,估计没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他那两个跟班,远远看到刘周,如同见了鬼,立刻低下头,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李教头拎着藤鞭,目光扫过队伍,在刘周额角的伤口和明显不适的左臂上停留了一瞬,浓眉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多问,只是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酷的玩味笑意。
“很好!”李教头的声音在雨幕中炸开,“看来昨天有人骨头痒,活动开了!今天,老子就给你们松松全身的筋骨!马步!一个时辰!给老子扎稳了!谁敢晃一下,老子让他尝尝鞭子蘸盐水的滋味!”
鞭影呼啸,抽打在湿透的衣衫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少年们在冰冷的雨水中颤抖着,努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马步。刘周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混着雨水和额角渗出的血水往下淌。左臂的剧痛如同无数根钢针在刺,但他死死挺住,眼神如同冰冷的磐石,直视着前方灰蒙蒙的雨幕。昨天通铺里的血腥搏杀,似乎抽走了他最后一丝软弱和犹豫,只剩下一个更加冰冷、更加坚硬的内核。
一个时辰的地狱煎熬终于结束。少年们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麻木地走向饭堂。
依旧是清汤寡水的粥、黑咸菜和硬饼。但这一次,刘周刚在角落的长凳坐下,几个平日里对他视而不见的灰衣少年,竟然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神躲闪,带着明显的讨好和畏惧。
“刘…刘哥…”一个胆子稍大的少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将自己碗里那块黑咸菜小心翼翼地夹起,想放到刘周碗里,“这个…这个给您…”
刘周抬起头,冰冷的眼神扫过那少年谄媚的脸。那少年吓得手一抖,咸菜差点掉在桌上。
刘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拿起自己那块冰冷的硬饼,用力地咬了一口。嘎嘣的声响在沉默中格外刺耳。
那少年讪讪地收回手,和其他几个同伴互相看了一眼,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啃着自己的饼子,气氛尴尬而压抑。
刘周心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尊重”,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他够狠,够不要命。这是用血和疼痛换来的短暂安宁,脆弱得像一层薄冰。
就在这时,饭堂门口再次传来那令人厌恶的喧哗和脚步声。
还是昨天那几个“虎威堂”的蓝衣弟子。为首那个壮实的少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灰衣少年们如同猪食般的饭食,嘴角带着惯常的鄙夷。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刘周身上,尤其是看到刘周额角那道新鲜狰狞的伤口和冰冷刺骨的眼神时,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哟呵?”壮实蓝衣少年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不是昨天那个快喂狗的新丁吗?怎么?跟人抢屎吃打起来了?”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只是笑声似乎没有昨天那么肆无忌惮。
刘周握着硬饼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怒火瞬间在胸腔里炸开!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那个口出恶言的蓝衣少年!
那蓝衣少年被刘周眼中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凶戾和杀意刺得心头一凛!脸上的嘲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他身后的哄笑声也戛然而止!
饭堂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所有灰衣少年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角落里的陈七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蓝衣少年身后响起:
“赵虎!吃饱了撑的?滚去练功!”
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面容冷峻、约莫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过来。他身材修长挺拔,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带着一种与周围蓝衣弟子截然不同的冷厉气质。他腰间挂着一块刻着“威”字的铁牌,显然是“虎威堂”中地位更高的人物。
那叫赵虎的壮实蓝衣少年看到这青年,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如同老鼠见了猫,连忙低头哈腰:“是!是!秦师兄!我们这就走!”说完,再不敢看刘周一眼,带着几个跟班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饭堂。
那被称为秦师兄的冷峻青年,目光锐利地在饭堂里扫视一圈,最后在刘周那张沾着血污、眼神冰冷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他的眼神深邃,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纯粹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兵器胚子。片刻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饭堂里凝固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起来。但所有人都知道,刘周这个名字,恐怕已经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是祸?是福?
刘周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被硬饼的棱角硌出了深深的印痕。他低下头,继续用力地啃咬着那块冰冷的食物。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那个秦师兄冰冷的眼神,如同芒刺在背。
变强!必须更快地变强!否则,无论是黑皮那样的杂鱼,还是赵虎这样的蓝衣弟子,甚至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秦师兄,都能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他!
---
下午的练武场,雨水终于彻底停了。阴云散开,露出久违的、惨淡的冬日阳光,照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李教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立刻开始鞭打和基础训练。他拎着藤鞭,站在队列前方,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或带着伤痕的脸。
“都听好了!”李教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近乎蛊惑的腔调,“你们这些废物点心,在武馆里混吃等死,想出头?光靠挨老子的鞭子可不够!得有功!得有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