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尘埃法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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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挣扎爬出天坑血池,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万把钢刀。
>真界灵气如亿万细针,刺穿他引以为傲的“神武至尊”肉身,血珠从毛孔渗出。
>采药少年阿木震惊发现他竟能活着爬出绝地,带他来到混乱的黑沼集。
>破旧摊位前,一块记载真界法则的金箔让他醍醐灌顶——
>“小世界功法在此界并非垃圾,而是能纯化暴烈灵气的至宝!”
>血骨门追杀者循着新鲜气血追至,刘周亡命奔逃,濒死之际,指尖终于引动一丝真界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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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周的意识在无边的沉沦中浮沉,像一片被狂涛席卷的枯叶。混沌粘稠的血浆包裹着他,沉重如铅,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像是在凝固的琥珀中扭动,徒劳而绝望。刺骨的冰寒与灼烧灵魂的剧痛交替啃噬,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彻底碾碎。
“不能…死在这里…”
一个微弱却顽固的念头,如同黑暗深渊中最后一点摇曳的星火,在识海深处倔强地亮起。冲开囚笼,踏入这传说中浩瀚无垠的真界,不是为了葬身在这污秽腥臭的泥潭!家中的期盼,武道的巅峰,刻骨的屈辱与不甘…种种碎片在濒临破碎的意识里猛烈撞击。
“啊——!”
一声无声的嘶吼在他灵魂深处炸开,残存的最后一丝神武至尊的骄傲被点燃,化作一股蛮横的、近乎燃烧生命本源的爆发力!
“哗啦!”
粘稠得如同胶质的血浆被猛地破开。一只青筋虬结、布满血污和诡异暗红纹路的手,死死抠住了坑壁边缘湿滑冰冷的岩石。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混着污浊的血池残液淌下,那岩石却被他指骨间迸发的巨力硬生生捏碎了一块!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探了出来,同样带着崩溃边缘的疯狂力量,狠狠插入岩缝。
刘周的头颅猛地从血池中抬起,大口喘息。然而,吸入肺腑的,却不再是熟悉的小世界那温驯平和的天地元气。
是真界灵气!
一股无法形容的、沛然莫御的狂暴能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裹挟着蛮荒、原始、暴戾的意志,顺着他的口鼻、毛孔,甚至是他神魂感知的每一个缝隙,蛮横无比地冲撞进来!
“噗——”
刘周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痉挛,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溅在面前坑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暗红。那鲜血之中,竟隐隐带着一丝被狂暴灵气侵蚀出的细微金芒。
痛!
超越了他过往所有认知的剧痛!
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巨锤反复碾磨,每一条筋脉都在被烧红的铁钎粗暴穿刺,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亿万只饥饿的毒虫疯狂啃噬!他曾引以为傲、在小世界历经无数淬炼,足以硬撼神兵利器的“神武至尊”体魄,在这真界无处不在的灵气面前,脆弱得如同刚刚出窑、尚未冷却的琉璃。细密的血珠,不受控制地从他全身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渗出、涌出,瞬间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那些血珠混合着血池的污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勾勒出绝望的纹路。
真界的重力,更是沉重得超乎想象。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每一次试图绷紧肌肉支撑身体,都感觉骨骼在不堪重负地呻吟。仅仅是将上半身撑出血池,趴在冰冷的坑壁上,就已耗尽了刚刚爆发出的全部力量,榨干了他最后一点意志。沉重的眼皮仿佛灌了铅,视野边缘开始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收窄。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瞬,一声带着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惊呼,如同破开迷雾的箭矢,猛地刺入刘周嗡嗡作响的耳膜:
“天…天神在上!血…血池里…爬出来个…活人?!”
声音稚嫩,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颤抖,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
刘周用尽残存的气力,艰难地转动仿佛锈死的脖颈,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坑口边缘,离他不过数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黝黑精瘦,背着一个几乎和他身高相仿的巨大竹篓,里面胡乱塞着些沾满湿泥、形态古怪的根茎和颜色暗淡的草叶。少年脸上沾着泥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血池边这具蠕动挣扎的血人,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显然是被眼前这地狱爬出的景象吓懵了。
恐惧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采药少年阿木常年混迹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黑沼边缘,与各种凶悍的妖兽和比妖兽更危险的同类打交道,早已练就了远超年龄的生存本能和一丝狠劲。短暂的震惊过后,求生的警觉立刻压倒了恐惧。
“怪…怪物?!”阿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迅速摸向腰间悬挂的一把简陋但刃口磨得雪亮的柴刀,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凶狠。在这种地方,任何超出常理的活物,都意味着致命的威胁,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凄惨。
刘周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阿木那声惊叫和随后警惕的动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他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被一个孩子当成怪物宰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从磨砂石上艰难地刮下来:
“人…我是…人…救我…小兄弟…给…给口吃的…水…”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地传到了阿木耳中。
人?活人?!
阿木握刀的手猛地一紧,眼神里的凶狠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这鬼地方,天坑血池,连最凶悍的妖兽掉下去也撑不过半盏茶功夫,就会连骨头渣子都被化掉!这人…居然能爬出来?还能说话?这简直比撞见会说话的妖兽还邪门!
他死死盯着刘周,目光在那遍布全身、依旧在缓缓渗血的恐怖伤口上扫过,在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一丝不甘和恳求的眼睛上停留。那眼神里的东西,阿木见过。在黑沼集上那些被逼到绝路、即将被拖去喂妖兽的奴隶眼中见过。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却依旧不肯熄灭的火焰。
沉默在弥漫着血腥和腐败气息的坑口持续了足足十几息。刘周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撑住身体的手臂剧烈地颤抖,随时可能再次滑落那吞噬一切的血池。
终于,阿木狠狠一咬牙,啐了一口唾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或危险妖兽潜伏,猛地将柴刀插回腰后。他几步冲到坑边,动作麻利地从自己那个巨大的背篓里翻找起来。很快,他拿出一个黑乎乎的、用某种硬果壳做成的水壶,还有一块用宽大树叶包裹着的、同样黑乎乎、散发着粗粝气息的干粮饼。
“接着!”阿木不敢靠得太近,隔着一段距离,将水壶和干粮用力抛向刘周脚边。果壳水壶砸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滚了几滚,停在刘周沾满血污的脚边。树叶包裹的干粮则散开了一些,露出里面掺杂着不明草籽和根茎粉末的粗糙饼块。
“别…别死在我眼前!晦气!”阿木的声音依旧带着生硬和警惕,眼神却复杂地盯着刘周,“有力气就自己爬上来!这鬼地方,血煞气重,待久了神仙也扛不住!我在上面等你…就一会儿!”
说完,他不再看刘周,警惕地退后几步,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眼睛却像鹰隼一样,紧张地扫视着四周迷雾笼罩的荒原,手始终没有离开腰后的柴刀柄。他肯扔下食物和水,已经是最大的善意和冒险,绝不可能再靠近那诡异的血池边缘。
冰冷的水滑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间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刘周贪婪地吞咽着,几口带着土腥味的凉水下去,仿佛浇灌了即将枯萎的根苗。他又抓起那块粗糙得硌手的干粮饼,顾不上那古怪的草籽味和扎嘴的口感,拼命地撕咬、咀嚼、吞咽。粗粝的食物刮过食道,带来一丝真实的饱腹感,连同那水中蕴含的微弱能量,如同火星溅入干草堆,终于勉强点燃了他身体里残存的一丝热力。
靠着这股强行催发出来的热力,刘周咬着牙,忍受着全身骨裂般的剧痛和真界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一寸寸,一尺尺,如同最卑微的爬虫,手脚并用地抠着坑壁上凸起的岩石和湿滑的苔藓,拖着一路淋漓的血迹,终于将整个身体彻底拖离了那吞噬生命的血池边缘,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他仰面朝天,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刺痛,每一次呼气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白雾。
真界的天空,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窒息。厚重的、仿佛铅块铸成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一种恒定的、缺乏生机的惨淡光芒笼罩着这片广袤而荒凉的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腐败植物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足以让灵魂感到不安的凶戾煞气。远方的地平线被扭曲的、形态狰狞的巨大黑色枯木剪影所占据,更远处,似乎有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峦,沉默地蛰伏在迷雾之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这就是真界?这就是他耗尽心力、冲破囚笼所追求的广阔天地?刘周的心中,苦涩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蔓延。曾经在小世界叱咤风云,睥睨天下的神武至尊,在这里,连呼吸都成了一种酷刑,连一个采药的半大孩子,都足以让他摇尾乞怜!强烈的落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仅存的骄傲。变强!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骨铭心,如此迫切得如同燃烧的烈火!
“喂!能动就赶紧起来!”阿木带着不耐的催促声打断了他翻涌的心绪,“天快‘暗’了,再磨蹭,等黑沼里的东西醒过来,我们都得成点心!”
刘周艰难地撑起身体,看向阿木。少年脸上依旧带着戒备,但之前的恐惧已经淡去不少,更多的是生存压力下的焦虑。
“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刘周的声音嘶哑,尝试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如同灌了铅,不受控制地颤抖,刚起到一半,膝盖一软,又重重地跪倒在地,溅起一片泥浆。真界的重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禁锢着他这具“外来”的躯体。
阿木皱了皱眉,看着刘周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消失了——这虚弱程度,确实不像能威胁到他的怪物。他几步走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一把抓住刘周一条还算完好的胳膊,用力将他架了起来。
“少废话!省点力气走路!我叫阿木,采药的。”少年的话语简洁直接,带着底层挣扎者特有的粗粝,“看你这鬼样子,是刚从哪个下界钻出来的‘尘埃’吧?算你命大,掉进血池没被化掉,还碰见了我!跟我走,先去黑沼集喘口气,不然天一‘暗’,这野地里全是找血食的玩意儿,你这身血腥味,就是活靶子!”
“尘埃?”刘周被阿木架着,勉强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踩在松软潮湿的黑色泥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他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哼,就是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从一种本地土着天然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越感,“真界无边大,你们那点地方,连颗沙子都算不上!刚上来的人,身体没经过真界灵气的熬炼,脆得像晒干的泥胚子,风一吹就散架,不是尘埃是什么?连最弱的‘皮骨境’武夫都不如!瞧你这惨样,没直接爆开算你祖坟冒青烟了!”
尘埃…皮骨境…熬炼…
一个个陌生的词汇砸在刘周心头,勾勒出真界底层力量体系的残酷轮廓。他这在小世界登临绝顶的肉身,在这里,竟是最低等的存在,连入门都算不上!
“黑沼集…安全吗?”刘周喘息着问,努力跟上阿木的速度。四周的景象单调而压抑,除了黑色的泥沼、扭曲的枯木,就是低矮、颜色暗沉的怪异灌木丛,空气中那股凶戾的煞气似乎更浓了些。
“安全?”阿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咧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那鬼地方,拳头大就是规矩!偷、抢、骗、杀人越货…比林子里的毒虫还多!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只要别露财,别惹不该惹的人,缩着尾巴,总能找到个角落喘口气。比待在这野地里喂妖兽强一百倍!集上有‘黑沼卫’巡逻,虽然心黑手狠,但只要按时交‘地皮税’,至少明面上不会让人随便在窝棚区里杀人。”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黑沼边缘跋涉。刘周体内的剧痛并未减轻,真界灵气依旧如同亿万细小的锉刀,无时无刻不在刮削着他的血肉筋脉。然而,也许是阿木架着他分担了部分重量,也许是那块粗糙的干粮和凉水提供了一丝持续的能量,他竟奇迹般地没有倒下,只是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冷汗。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的路似乎坚实了一些,泥泞渐少。前方的迷雾中,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像无数苍蝇在嗡嗡作响。一股更加复杂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汗臭、血腥、腐烂物、劣质烟草、刺鼻的草药味、还有某种大型野兽的腥臊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混乱底层的独特味道。
“到了!”阿木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也多了几分警惕,“跟紧我,别乱看,别多嘴!”
拨开一片低垂着暗紫色巨大叶片、散发着微微腥气的藤蔓,一个庞大、混乱、仿佛巨大垃圾堆般的聚集地,赫然呈现在刘周眼前。
没有围墙,没有规划。一片相对高燥的黑色土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形形色色、低矮破败的“建筑”。有用巨大黑色兽骨和腐烂木板胡乱搭建的窝棚,有用不知名藤蔓编织、勉强能挡雨的帐篷,更多的是直接在地上挖个浅坑、上面盖块破油布或兽皮的“地窝子”。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这就是黑沼集。
狭窄扭曲的“街道”上,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穿着破烂皮甲、背着粗糙武器、眼神凶狠的武者;有裹着脏污长袍、兜售着各种可疑药草和瓶罐的摊贩;有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拖着巨大妖兽尸体叫卖的猎户;更多的是像阿木这样,背着大篓子、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采药人、矿奴。他们大多气息彪悍,体格强壮,肌肉贲张,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疤,眼神里充满了警惕、贪婪和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冷漠凶狠。刘周甚至看到一个独眼大汉,扛着一条比他大腿还粗、布满黑色鳞甲的兽腿走过,那兽腿断口处还在滴着暗紫色的血。
在这里,刘周这满身血污、脚步虚浮的样子,反倒不那么扎眼了。周围比他伤势更重、缺胳膊少腿的人比比皆是。只是,当一些目光扫过他时,那眼神里的评估,如同屠夫在打量待宰的羔羊,冰冷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漠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又一个不知死活、刚从下界爬出来的“尘埃”,浑身散发着新鲜的血腥味,能活几天?
阿木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架着刘周,灵活地在拥挤嘈杂、污水横流的小巷中穿行,避开那些明显不好惹的角色和冲突区域。他最终停在一片相对偏僻、靠近一堆巨大废弃兽骨堆的窝棚区边缘。这里的窝棚更加低矮破败,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和尿臊气。
“在这等着,别乱动!”阿木把刘周往一个靠墙的、还算干燥的角落一放,低声警告,“我去找个相熟的药师老头,看能不能弄点最便宜的止血草灰给你糊上!你这血再流下去,不用等天黑,自己就成干尸了!”说完,他像条灵活的泥鳅,迅速钻进旁边迷宫般的窝棚群里,消失不见。
刘周背靠着冰冷、带着滑腻苔藓的兽骨墙,缓缓滑坐在地。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几乎将他淹没。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运转在小世界足以傲视群雄的《神武至尊诀》基础心法,试图吸纳天地灵气疗伤。
然而,心法甫一运转,异变陡生!
真界那无处不在的暴烈灵气,非但没有如臂使指般被他引导入体,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和挑衅!它们变得更加狂暴,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群,更加疯狂地顺着毛孔和呼吸向他体内钻刺!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炸开!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颜色比之前更深,带着诡异的暗金色泽。剧痛瞬间飙升,眼前阵阵发黑,连灵魂都仿佛要被这狂暴的能量撕裂!
“呃啊…”刘周痛苦地蜷缩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身下冰冷的泥土里。双修功法!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在小世界,这《阴阳和合秘录》是他快速提升实力、克敌制胜的关键依仗,只要寻得合适女子双修,功法境界便能突飞猛进。可在这里…在这混乱污秽、人命如草的黑沼集,他连站都站不稳,去哪里寻那特殊体质的女子?就算寻到,以他现在这比尘埃还不如的状态,恐怕瞬间就会被对方碾死!功法依旧在,境界依旧在,可环境已天翻地覆!这曾经引以为傲的捷径,此刻竟成了无源之水,镜花水月!
绝望,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他意识濒临涣散之际,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从不远处传来,粗暴地刺入他的耳膜。
“老墨头!你他妈穷疯了吧?一块破铜片子,刮得都快透亮了,也敢要老子一颗‘血牙’?你当老子是刚爬出泥坑的傻卵‘尘埃’吗?”一个粗嘎暴躁的声音吼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滚!爱要不要!”另一个苍老嘶哑、却异常执拗的声音立刻顶了回去,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不识货就滚远点!别挡着老头子晒太阳!这是‘法则金箔’!懂不懂?法则!要不是老子当年…哼!一颗血牙?便宜你这莽夫了!这可是能让人开窍的宝贝!懂什么叫开窍吗?蠢货!”
法则金箔?
开窍?
这两个词,如同黑夜中的一道微弱闪电,猛地劈中了刘周混沌的识海!他强忍着剧痛,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循声望去。
就在离他不到三丈远的一个角落,一个用几块风化兽骨和破油布勉强搭成的“摊位”前,站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胸口纹着狰狞兽头的壮汉。壮汉手里捏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呈暗金色的金属薄片,正对着摊主怒目而视。
而摊主,是一个蜷缩在破油布下的枯瘦老者。老者头发灰白稀疏,乱如蓬草,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穿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烂长袍,露出的手如同枯树枝。他浑浊的老眼半睁半闭,似乎对壮汉的怒火毫不在意,只是固执地伸着枯瘦的手,等着对方付账,或者滚蛋。他身前的地上,随意地摊着几块带着泥巴的矿石、几株蔫巴巴的草药,还有几件锈迹斑斑、缺胳膊少腿的破烂铁器。那块被称作“法则金箔”的暗金薄片,显然是这堆垃圾里唯一看起来有点“价值”的东西。
壮汉气得额角青筋暴跳,捏着金箔的手指关节发白,似乎随时要将其捏碎,或者一拳砸在老头脸上。但他似乎又对这枯瘦老头有着某种顾忌,最终只是狠狠地将那金箔往地上一摔,啐了一口浓痰:“呸!开你娘的窍!留着你这破铜烂铁下崽儿吧!老骗子!”骂骂咧咧地转身挤进了人群。
那暗金色的薄片,被摔落在刘周脚边不远处的泥水里,沾上了污渍。
枯瘦老头老墨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的争吵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他慢悠悠地伸出手,似乎想把那金箔捡回来。
就在这一刻,刘周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达到了顶点!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渴望疯狂地催促着他!仿佛那沾满污泥的金箔,是黑暗深渊中唯一的光!
“等等…”刘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声音。他挣扎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沾满血污的手,在老者枯瘦的手指触碰到金箔之前,抢先一步,死死抓住了那冰冷的金属片!
入手微沉,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亘古存在的苍凉气息,顺着指尖瞬间传递上来,竟让他体内肆虐的狂暴灵气出现了一刹那极其细微的凝滞!
老墨头浑浊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钉在刘周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枯瘦的手指停在半空,并未收回。
“小子…你也想要这‘破铜烂铁’?”老墨头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玩味,“你能拿出什么?一颗血牙?还是…你这条刚捡回来的‘尘埃’小命?”
刘周抓着金箔,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喘息着,抬起头,直视老者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嘶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条命…前辈…这金箔,对我很重要!”他无法解释那种灵魂深处的悸动,只能凭直觉孤注一掷。
老墨头盯着他看了几息,忽然咧开嘴,露出一口稀疏发黄的牙齿,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层层叠叠的皱纹里显得格外诡异。“命?在黑沼集,最不值钱的就是命。”他慢吞吞地收回手,重新蜷缩回破油布下,浑浊的目光投向远处混乱的人群,声音变得飘忽,“不过…老头子我今天心情不算太坏。看你刚从彻底糊死…有点意思。”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刘周说:“法则…天地运行的规矩…真界的规矩…下界的规矩…都是规矩,又都不是规矩…呵…”最后一声轻呵,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沧桑和嘲弄。
“东西,你拿着吧。”老墨头最终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丢一件垃圾,“就当老头子我…发个善心,给这点没被磨灭的火苗,添把湿柴。能不能点着,看你自己的造化。记住,在黑沼集,好奇心太重,死得最快。”说完,他彻底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陷入了沉睡,不再理会刘周。
刘周紧紧攥着手中冰冷的金箔,心脏狂跳。他挣扎着挪回自己刚才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兽骨墙,再也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四周的嘈杂污秽。他低下头,用沾着血污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掉金箔上的污泥和水渍。
暗金色的光泽显露出来,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玄奥繁复的纹路,非雕非刻,浑然天成,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在那些细密纹路的间隙,还蚀刻着一些极其古老、刘周完全不认识的文字符号,每一个都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些纹路和符号的瞬间,异变再生!
他识海深处,那源自小世界、融合了他毕生武道感悟的“神武至尊”意志,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感召,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沛然莫御的意念洪流,不受控制地通过他的目光,轰然注入手中的暗金薄片!
嗡——!
手中的金箔骤然变得滚烫!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上面那些原本静止的玄奥纹路,此刻竟如同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转、组合、衍变!而那些古老陌生的文字符号,也在刘周的意识接触下,仿佛冰雪消融,瞬间被理解、被破译!一股庞大、晦涩、却又直指天地本源的浩瀚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星河之水,汹涌澎湃地冲入他的识海!
“天地初分,清浊立判。界有高低,源无二致…”
“下界之元,如深涧幽泉,其质清而弱,其流缓而纯…”
“真界之灵,若九天奔雷,其势烈而杂,其性暴而戾…”
“然,强弱非定数,清浊可互易…”
“弱水三千,取其至清一滴,可涤荡浊海之波;”
“狂雷亿万,束其至纯一缕,可洞穿九幽之暗!”
“下界功法,生于清弱之源,行于纯化之道,乃天然之滤网,绝佳之砥石!”
“以弱砥强,以清滤浊,方为真界立足之始基!而非…尘埃弃履!”
醍醐灌顶!
刘周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九天玄雷劈中!所有的痛苦、虚弱、绝望,在这一刻都被那识海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彻底淹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之前运转《神武至尊诀》引来的反噬,不是功法无用!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的功法太“纯粹”、太“弱小”!它源自小世界那相对“清弱”的本源,如同最精密的滤网,本能地排斥、过滤真界这狂暴“浊戾”的灵气!而他的身体,尚未经过真界法则的熬炼,脆弱不堪,根本承受不住这狂暴灵气强行冲撞“滤网”带来的恐怖压力!就像一个只能承受溪流的精巧水车,突然被滔天洪流冲击,瞬间就要崩溃!
小世界的功法,不是垃圾!而是真界修行者初期梦寐以求的“纯化砥石”!是转化狂暴真界灵气、铸就真界道基的关键钥匙!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真界大能,或许早已遗忘、或许不屑一顾,但对刚刚飞升的“尘埃”而言,却是无价之宝的起点!
“弱水三千,取其至清一滴…”
“以弱砥强,以清滤浊…”
金箔上的真言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灵魂深处震荡不息。刘周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绝处逢生、拨云见日的狂喜,是希望之火被彻底点燃的光芒!他之前的路没有错!只是环境变了,方法需要调整!他的根基,他的《神武至尊诀》,乃至那被视为捷径的双修功法…只要找对方向,在这真界,并非绝路!
双修功法…刘周的心猛地一跳。金箔的信息如同闪电照亮迷雾。真界灵气暴烈,人体脆弱,初期根本无法直接承受。而双修之道,本质是阴阳和合,能量交融流转,生生不息…这岂非正是一种天然的“缓冲”与“疏导”之途?若能寻得体质特殊、能初步适应真界灵气的女子…这《阴阳和合秘录》,或许就是他以“尘埃”之身,撬动真界狂暴灵气的第一根杠杆!只是,这寻找特殊体质女子的难度,比在小世界,恐怕高了万倍不止!
就在刘周心神激荡,沉浸在这颠覆性的顿悟之中,努力捕捉那一线生机时,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煞气,如同毒蛇出洞,骤然锁定了这片偏僻的角落!
“哼!好新鲜的气血味…刚出炉的‘尘埃’?还是重伤的肥羊?”
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残忍。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巷口,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
为首一人,身材高瘦,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皮甲,皮甲上缀着几块打磨粗糙的惨白色骨片,散发着阴森的气息。他脸上带着一个遮住下半张脸的黑色骨制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蛇。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打扮、但气息稍弱的汉子,眼神凶狠,舔着嘴唇,如同盯上猎物的鬣狗。
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蜷缩在角落、满身血污的刘周身上,尤其是他手中那块还隐隐散发着微光的暗金薄片,更是让那为首面具人幽绿的眼眸猛地一亮!
“血骨门办事!无关人等,滚开!”面具人旁边一个疤脸汉子厉声喝道,声音如同破锣,带着一股蛮横的煞气,震得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窝棚居民脸色一白,慌忙缩了回去。
老墨头依旧蜷缩在他的破油布下,仿佛真的睡着了,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毫无反应。
阿木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巷子另一端,手里捏着一小包东西,显然是找来的草药。他一眼看到堵在刘周面前的三个血骨门凶徒,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恐,猛地刹住脚步,躲在一堆杂物后面,身体微微发抖,再不敢靠近一步。血骨门!黑沼集外围最凶残的豺狼!专门猎杀落单的采药人、新来的“尘埃”和受伤的武者,剥皮拆骨,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为首的面具人,代号“蝮蛇”,幽绿的目光扫过刘周虚弱不堪的身体和手中那块透着不凡的金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笑声:“嗬嗬…运气不错。一只刚爬出泥坑、还带着点好东西的‘尘埃’…这身气血,够炼一炉好血丹了!小子,把你手里那玩意儿,还有身上值钱的玩意儿,乖乖交出来,爷爷给你个痛快!”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刘周淹没!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狠狠浇上一盆刺骨的冰水!
血骨门!追杀者!
刘周的心脏骤然缩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变得冰凉!他毫不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那双幽绿贪婪的眼睛,都在宣告着死亡的临近!
逃!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刚刚领悟的金箔真言还在识海中翻腾,指明了方向,但需要时间!他现在需要的,是活下来!是争取那微乎其微的一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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