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千年之前的故事与最后的光（2/2）
王妃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心都碎了。
当天晚上，她跑到王宫的最高台阶上，把国王给她的王冠扔在地上踩碎，然后喝了毒酒，还拿起一把短剑刺向自己。
临死前，她对着国王喊道：‘愿你永握权杖，却永失所爱；愿你名耀千星，却无人唤你之名。’
说完就倒在了台阶上，鲜血顺着台阶流下来，后来那里长出了盐花——奶奶说，那是王妃的血变的。”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的声音都好像变小了，只有阿黛娜的声音在夜里回荡。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初救他的少女，正式成了伊斯泰利昂的星语者。
有一天，她突然找到国王，脸色很不好，说星星预示着灾难要来了，
‘焚阳将坠，白星昼临’，只有牺牲她，才能保住国家。
国王很生气，说‘什么神罚？此神不配为神，我亦当诛之，我要当弑神者！’
他不肯让少女牺牲，还把她关在了观星塔里，不让她再提‘牺牲’的事。”
“少女劝不动他，就趁夜里偷偷跑了出去，临走前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七日之后，稻野自燃，海退成沙’。
国王看到纸条后，心里很慌，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觉得自己能保护好国家。”
“没过几天，灾难真的来了。
田里的庄稼突然自己烧了起来，海水一天比一天退得远，露出了海底的泥沙。
民众以为是国王得罪了神明，才引来灾祸，纷纷造反。
叛军拿着武器打进城里，国王的军队抵挡不住，很快就被打散了。
最后，国王一个人守在观星塔上，手里拿着一把剑，用火把点燃攻城的梯子，死都不肯退缩——他说，这是少女救他的地方，他不能让这里被毁掉。”
阿黛娜的眼睛里泛起了水光，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到了第七天正午，天空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颗比太阳还亮的白星从口子上落下来，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神的声音从天空上传下来，特别响，所有人都能听到：‘交出星语者，或与此城同焚。’”
“那时候国王已经没力气了，他浑身是伤，靠在观星塔的柱子上。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站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当年他小时候盖的小毯子。
国王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镶嵌黑曜石的陨铁指环——那是他用自己的权杖融了，得到陨铁做的，他说‘此石伴我而生，此陨铁因你而来’。
他把指环戴到少女的手指上，轻声说：‘我用整个国家作聘礼，只为换你的一滴眼泪，我知道我与你无法相爱，但我现在只想陪你一起面对…这一切。”
“然后他突然对着天空大喊：‘我已负一国，不能再负一人！即使灭亡又何妨？
孤！依然敢于轻视于你！’
话音刚落，白星就炸了，滚烫的热浪从天上灌下来，像火做的雨。
火海里，国王第一次叫了少女的本名‘阿丝忒瑞娅’，他说‘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阿丝忒瑞娅哭了，她的眼泪还没落地，就变成了透明的盐晶，散落在沙地里。”
“最后，太阳神带着阿丝忒瑞娅消失了，伊斯泰利昂在同一瞬间被风沙封存。
第二天早上，海湾里的水全退光了，只剩下一片白色的沙漠，观星塔也塌了，只留下半截黑曜石塔基。
那颗陨铁指环掉在塔基旁边，夜里会渗出极淡的蓝光，像在叹气，也像在等什么人。”
故事讲完，阿黛娜轻轻擦了擦眼角，把手心的盐晶递给米莎：“奶奶说，现在白色沙漠里的盐晶，都是阿丝忒瑞娅的眼泪变的，每一块都带着她的思念。”
米莎听完后轻声感叹道：“感觉好浪漫啊……国王最后还是醒悟了，可惜太晚了。
不过这终究是传说，肯定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盐晶，早就被人挖走研究了。”
“我也知道大概率是假的，但每次听到这个故事，还是会忍不住难过。”
阿黛娜吸了吸鼻子，又很快笑起来，把盐晶放进贴身的口袋，
“不过奶奶说，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记住‘不要辜负真心’——国王最后就是因为守住了对阿丝忒瑞娅的真心，才让这个故事传了一千年。”
“真心？”
卡斯皱了皱眉，语气带着点不服气，“可他一开始辜负了王妃的真心啊！
王妃那么爱他，他却杀了王妃全家，最后就算对阿丝忒瑞娅好，也弥补不了之前的错。
而且他为了一个人，让整个国家都灭亡了，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多可怜，这根本不是‘守住真心’，是自私！”
阿黛娜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小听这个故事，只觉得国王和阿丝忒瑞娅的感情动人，从没多想过“自私”这回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里昂突然开口了。
他原本走在队伍最后，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目光落在远处沙漠的方向，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他不是一开始就想辜负王妃。”
众人都愣住了，齐刷刷转头看向他。卡斯更是瞪大了眼睛：“里昂？你怎么还帮这个国王说话？他明明做错了！”
里昂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说，像是在对着沙漠倾诉，又像是在梳理心里的想法：“王妃的家族是舰队长统领，手握兵权，能帮他推翻长兄，也能在他坐稳王位后起兵造反——他刚继位时，国家还不稳定，长兄的旧部还在暗中作乱，他除掉王妃家族，或许是怕权力旁落，怕老百姓再经历一次战乱。他不是无情，是坐在王位上，不得不考虑‘国家’比‘个人感情’更重。”
“可他后来也没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啊！”卡斯反驳道。
“那是因为神罚来得太快。”
里昂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地图边缘，“他十八岁继位，满打满算也只当了不到一年国王，还没来得及稳定民生，灾难就来了。
老百姓因为庄稼自燃、海水倒退，就认定是他带来的灾祸，纷纷造反——他从被父母抛弃，到被百姓背叛，身边能信任的人，只剩下阿丝忒瑞娅。”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共鸣：“他小时候被扔进海里，是阿丝忒瑞娅救了他；他闯荡时，是阿丝忒瑞娅陪着他；他被全世界质疑时，还是阿丝忒瑞娅愿意回到他身边。
对他来说，阿丝忒瑞娅不是‘一个人’，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光。
所以神让他选‘国家’和‘阿丝忒瑞娅’时，他选后者，不是自私，是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不能再失去最后一束光了。”
“而且他最后也没逃避。”
里昂抬起头，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眼神格外亮，“他没有丢下老百姓逃跑，而是守在观星塔死战；
神要他交出阿丝忒瑞娅，他也没有妥协，宁愿跟国家一起灭亡。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国王，但他至少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这番话一出口，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沙粒的“沙沙”声。
卡斯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找不到反驳的话——他从未想过，这个传说里的国王，还能有这样一层解读。
米莎也愣住了，她看着里昂，小声说：“里昂，你好像……很懂这个国王？你以前是不是听过这个故事？”
阿黛娜更是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里昂身边，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你说得太对了！
我跟村里的人说这些，他们都觉得我在胡扯，说国王就是个暴君，只有你懂他！
你简直是我的知音！”
里昂被她抓得一僵，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刚才只是把心里翻涌的想法随口说了出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他平时很少对传说发表看法，更不会说这么多话。
看着众人诧异的目光，里昂的耳尖悄悄红了，他连忙挣开阿黛娜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生硬：“我只是随便猜的，不算数。”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往前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不少，像是在逃避什么。
阿黛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了笑，也不追上去打扰，只是对着众人喊道：“大家快跟上！前面要过一片碎石地，小心脚下别崴了脚！”
杰伦和罗恩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子今天真是奇怪。”杰伦压低声音对罗恩说，“平时闷得像块石头，今天却对一个传说这么上心。”
“或许是这个故事，刚好戳中他什么了吧。”罗恩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追着里昂的背影，“他心里藏的事，比我们想的多。”
米莎跟在阿黛娜身后，又好奇地问起歌谣里的细节：“阿黛娜，那阿丝忒瑞娅最后怎么样了？
太阳神把她带走后，她还活着吗？”
“奶奶说，她应该还活着。”阿黛娜笑着回答，“传说里说，太阳神把她带到了‘天空’之上，让她当了新的星神，专门守护沙漠里的盐晶与星星。
有时候夜里运气好，能看到白色沙漠的方向有流星闪过，那就是阿丝忒瑞娅在看我们呢。”
“真的吗？那我们到了白色沙漠，能不能看到流星？”米莎眼睛都亮了。
“说不定能呢！”
阿黛娜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是你们去白色沙漠勘察收集文献，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我熟路。”
另一边，卡斯快步追上里昂，絮絮叨叨地问：“里昂，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国王是怕权力旁落？
你是不是偷偷查过伊斯泰利昂的资料？
还有，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阿丝忒瑞娅很厉害，又会观星又会打仗……”
里昂始终没回头，只是偶尔“嗯”一声，脚步却没放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窘迫，只盼着能快点到驻扎地，结束这场让他心慌的对话。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低矮的房屋轮廓——艾尔塞维亚到了。
众人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城市”比想象中更荒凉：大多数房屋是用土坯和石块砌的，屋顶铺着破旧的茅草，有些墙壁已经裂开了缝，风一吹就簌簌掉土。
路边偶尔能看到几株仙人掌，孤零零地立在沙地里，是这片土地上少有的绿色。
居民们大多面黄肌瘦，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见到他们时，还是会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阿黛娜也笑着回应，偶尔还会停下跟相熟的人说两句家乡话。
夜里的城市很安静，只有几处篝火还亮着，有人围在火边烤着不知名的干粮，哼着和阿黛娜之前唱的相似的调子，更多人则早就回屋休息了。
“为什么苦难要落在他们身上啊……”米莎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轻声叹气。
阿黛娜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很轻快：“苦难哪里都有呀，我们能做的，就是开开心心活下去。”
米莎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都要加油。”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就出现了一片晃动的火光。
阿黛娜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快看！那就是天文台的驻扎地！我们到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扎着十几顶墨绿色的帐篷，帐篷之间挂着防风的帆布，四周的篝火将帐篷映得暖融融的。
几个穿着后勤部制服的人正围着篝火说话，还有人在帐篷门口整理物资，见到他们来，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了上来。
“是朱斯提提亚天文台的学者们吧？”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带着风霜，笑着伸出手，“我是后勤部的队长，叫我马库斯就好。
等你们好一会儿了，快进帐篷暖和暖和，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热乎的肉汤和烤饼。”
“辛苦你了，马库斯队长。”杰伦连忙握住他的手，松了口气，“多亏了阿黛娜小姐带路，我们才没迷路。”
马库斯看向阿黛娜，笑着点头：“又麻烦你了，阿黛娜。
这次的向导费，我明天就让人给你送过去。”
“不用急！”阿黛娜摆了摆手，“你们先忙，我明天再来跟你们对接去白色沙漠的路线。
我家就在附近，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说完，她又跟米莎挥了挥手，才转身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夜色很快将她的身影吞没。
马库斯领着众人走进最大的一顶帐篷，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毡子，中间摆着一张折叠桌，桌上放着几碗冒着热气的肉汤，还有一摞烤得金黄的饼。
“快坐快坐！”马库斯招呼着他们，“沙漠里晚上冷，先喝碗肉汤暖暖身子。
你们要去白色沙漠的装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检查一下，没问题就能出发。”
卡斯早就饿了，拿起一块烤饼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太好了！
我早就想看看白色沙漠长什么样了，说不定真能找到传说里的黑曜石塔基！”
里昂坐在角落，接过马库斯递来的肉汤，指尖碰到温热的碗壁，才慢慢平复了刚才的心慌。
他望着帐篷外跳动的火光，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阿黛娜说的故事——那个被抛弃的王子，那枚渗着蓝光的陨铁指环，还有那片由海水退去形成的白色沙漠。
或许，这个传说，并不全是假的。
他轻轻喝了一口肉汤，目光落在口袋里的地图上——明天，他们就能踏上这片藏着千年秘密的沙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