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千年之前的她，千年之前的记忆（2/2）
我想把我没能得到的温暖，都给他。”
罗维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这就是天意吧。”
她收敛了情绪，语气重新变得严肃，“阿丝忒瑞娅，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他的母亲在他被抛弃一个月后，就郁郁而终了；他的父亲，也就是老国王，就在昨天病重去世了。
如今整个伊斯泰利昂王国已经乱作一团，几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互相征伐，世家大族都在背后观望，等着坐收渔利。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阿斯特尔，教他生存的本领，等待命运的降临。”
阿丝忒瑞娅心里一沉：“那老师您呢？您要去哪里？”
“我？”罗维莎眼神飘向窗外的星空，语气带着一丝释然，“我早就通过星象预言到自己的结局了——我这次回来，就是跟你告别。
我会去王都，了结我和王室的最后一段因果，然后……走向我的终点。
我唯一的愿望，是千年之后，你能把星语者的名字传下去，守住这份使命。”
“我？千年之后？”阿丝忒瑞娅愣住了，她无法想象，自己能活到那样遥远的未来。
“没错，就是你。”罗维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是你的使命，也是初代星语者早就定下的因果。”
那天傍晚，罗维莎离开了高塔，再也没有回来。
阿丝忒瑞娅收起了所有温柔，开始对阿斯特尔格外严厉——每天天不亮就叫他起床练剑，教他格斗技巧，让他背诵兵法谋略，甚至带着他去悬崖下的密林里，学习辨别陷阱、追踪猎物。
她知道，只有让阿斯特尔快点长大，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乱世里活下去。
十年时光匆匆而过，阿斯特尔长成了挺拔的少年，眉眼间带着王室的英气，也藏着阿丝忒瑞娅教给他的沉稳。
这天，阿丝忒瑞娅站在观星台上，看着身边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少年，语气平静：“阿斯特尔，你是时候该离开这里了。”
她把老国王的死因、几位王子的残暴，还有阿斯特尔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又教给他在王都生存的技巧——如何辨别人心，如何在纷争中保全自己，如何寻找可以信任的盟友。
阿斯特尔沉默地听着，最后紧紧抱了抱阿丝忒瑞娅：“我知道了，姐姐。等我稳定下来，就回来接你。”
看着阿斯特尔远去的背影，阿丝忒瑞娅终究放心不下。
她换上普通的布衣，悄悄跟在阿斯特尔身后，看着他在王都的街巷里艰难求生，看着他结识志同道合的伙伴，看着他一步步积累力量。
一年后，阿丝忒瑞娅站在教堂外的人群里，看着阿斯特尔牵着一位贵族少女的手，在神父面前宣誓成婚。
婚礼之上的喧闹声，她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可看着阿斯特尔脸上幸福的笑容，她又悄悄松了口气——至少，他有了可以相伴的人。
她在心里默默祝福，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又过了一年，十七岁的阿斯特尔带领着一支由平民和落魄贵族组成的队伍，正式举起反抗的旗帜，对抗已经上位、残暴嗜杀的王兄。
阿丝忒瑞娅躲在暗处，凭借着星语术推演战局，悄悄把敌军的布防、粮草所在地写成纸条，塞到阿斯特尔军营的门缝下。
一个多月后，阿斯特尔的队伍攻破王城大门，他亲自提剑冲进王宫，在大殿上亲手斩杀了残暴的王兄。
同年，在他十八岁生辰那天，阿斯特尔身着镶嵌宝石的王冠和礼服，在王宫广场举行登基仪式，正式成为伊斯泰利昂的新国王。
可安稳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阿丝忒瑞娅在观星塔推演时，发现星象异常——一颗诡异的白星正在靠近，伴随着的，是足以毁灭王国的灾难预言。
她日夜不休地翻阅古籍，寻找破解之法，却在某天清晨，听到了王后自杀的传言。
阿丝忒瑞娅立刻骑马赶往王城，冲进王宫大殿。
阿斯特尔坐在王座上，脸色苍白，眼底满是血丝。
“发生了什么事？王后为什么会自杀？”她抓住阿斯特尔的手臂，急切地追问。
阿斯特尔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沙哑：“没什么。你不用管这些，我问你，预言中的灾难，你找到解决的办法没有？”
阿丝忒瑞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松开手，轻声说：“找到了。”
“是什么办法？”阿斯特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我。”阿丝忒瑞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群星的孩子，那场灾难的目标是我。
唯有牺牲我，用我的灵魂封印白星，才能阻止这场灾难。”
“我不同意！”阿斯特尔猛地站起身，王座的扶手被他攥得咯咯作响，“我的身边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我已经失去了母亲、父亲，失去了妻子，我不能再失去你！”
“可如今的伊斯泰利昂，赤地生烟，烈阳悬于天际，田畴里的庄稼自己燃烧起来，河海的水一天天退去，干裂的土地里，只埋着饿死的国民的骸骨，到处都是哀叹与绝望！”
阿丝忒瑞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和你的国家再这么下去，都会灭亡的！”
阿斯特尔闭上眼睛，痛苦地皱紧眉头：“好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让我想一想。”
阿丝忒瑞娅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终究不忍再逼迫，转身离开了王宫，回到了观星塔。
没过几天，举国暴乱的消息传来，叛军和流民围困了王城，喊杀声隔着几十里都能听到。
阿丝忒瑞娅坐在观星塔的窗边，心乱如麻，生怕阿斯特尔出事。
第二天清晨，塔门突然被撞开。
阿丝忒瑞娅抬头，看见阿斯特尔浑身是血地冲进来。
——他的盔甲和衣服被血水浸透，脸上沾满了污垢，手臂和肩膀上缠着断裂的布条，渗出的血把布条染成了深褐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
“你怎么会来这里？”阿丝忒瑞娅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声音里满是担忧。
阿斯特尔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我不放心你。不过你别怕，周围的敌人我已经杀光了，暂时没人能找到这里。”
“可其他的敌人还在往这边来！”阿丝忒瑞娅急得眼眶发红，“这里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能上来，一旦被包围，就是死路一条！”
“是吗？”阿斯特尔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决绝，“这件事我早就想过了。既然来到这里，我就没想活着出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最后一眼就好。”
阿丝忒瑞娅别过脸，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去取药箱：“好了，别说傻话，我帮你上药。”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阿斯特尔身上的布条，用温水清洗伤口，再敷上止血的草药，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阿斯特尔安静地坐着，目光一直落在她的侧脸上，仿佛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又过了一天，正午时分，阿丝忒瑞娅正帮阿斯特尔更换绷带，突然听到塔顶传来一阵诡异的轰鸣声。
两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竟出现了两个“太阳”——一个是原本的烈日，另一个则是那颗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白星，白星的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盖过真正的太阳。
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回荡在整个悬崖上空：“阿丝忒瑞娅，你是祂最完美的容器，是祂所造就的半神，你本就该作为祂复活的材料。”
阿斯特尔猛地站起身，挡在阿丝忒瑞娅身前，抬头对着天空怒喝：“你究竟想干什么？！”
“给你两个选择。”那道声音没有理会他的愤怒，依旧冰冷地说道，“交出阿丝忒瑞娅，我可以饶过这座王国；或者，我让白星炸裂，让这片土地与你们一同焚烧殆尽。”
阿丝忒瑞娅从阿斯特尔身后走出来，手里抱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小毯子——那是当年她捡到阿斯特尔时，裹着他的旧毯。
她走到阿斯特尔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阿斯特尔看着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环——指环由陨铁打造，表面镶嵌着一块黑曜石，黑曜石的纹路与星纹相似，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这是我用自己的权杖融了陨铁做的。”他执起阿丝忒瑞娅的左手，将指环轻轻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此石伴我而生，当年我被抛弃时，它就挂在我脖子上；
此陨铁因你而来，我知道你喜欢星石，特意在里面嵌了星尘。
请戴上它，阿丝忒瑞娅。
希望我死后，我能靠着它找到你，这是我和你的约定。
而现在，我只想陪你一起面对这一切，无论生死。”
说完，他突然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呐喊：“我已负一国，当年没能保护好我的国民，没能守住我的王后，我不能再负一人！
即使整个王国都要灭亡又何妨？
孤！伊斯泰利昂的国王阿斯特尔，依然敢于轻视于你！”
话音刚落，天空中的白星突然炸裂，滚烫的热浪如同火雨般从天上灌下来，瞬间吞噬了悬崖下的森林，朝着高塔蔓延而来。
火海里，阿斯特尔紧紧抱住阿丝忒瑞娅，第一次叫了她的本名，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阿丝忒瑞娅，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
他的话没能说完，火浪就已经淹没了两人的身影。
阿丝忒瑞娅靠在他怀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可那些泪水还没落地，就被高温蒸发，化作一颗颗透明的盐晶，散落在焦黑的沙地里。
——意识猛地回笼，阿斯克瑞亚终于从千年记忆中挣脱。
石室里的蓝光依旧柔和，薇尔莉特、阿蕾娅和花羽还在围着石棺低声交谈。
而石棺内，身着白色裙子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浅紫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记忆中的悲恸。
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石棺边缘，而她的无名指上，那枚镶嵌着黑曜石的陨铁指环，正泛着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