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子对峙。（2/2）

深邃、冰冷、危机四伏的宇宙虚空中，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正以惊人的速度掠过。这流光包裹着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是强行离开了紫藤星系的艾薇儿。她周身笼罩着隐身秘法，将自身的气息与存在感压缩到极致，小心翼翼地穿梭于星辰尘埃之间，朝着混乱宇宙中心疾驰而去。

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艾星蜷缩着，人身蛇尾的形态让他显得更加幼小。他小小的脸蛋紧贴着母亲温软的胸口，但那双本该灵动狡黠或是冰冷坚毅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地大睁着，失神地凝望着飞船外飞速倒退、扭曲斑斓的虚空乱流。那眼神里，充满了挫败、不甘，还有一丝被至亲“算计”后的茫然。

刚才在紫藤星系边缘的对峙，并非是他力量不济。

他拥有不弱于母亲的上神修为，更有着连成年神魔都未必能有的狠戾决绝。

然而，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娘亲会用这种方式“破局”。

当那柄由他自身脊梁所化的、沾染着血腥气息的骨枪，带着凌厉的杀意指向母亲时，艾薇儿没有如他预想般爆发出神力对抗，更没有试图绕过他。

相反，她做出了一个让艾星瞬间血液凝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动作——她完全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姿态，甚至主动向前一步！

那修长白皙、曾温柔抚摸过他脸颊的脖颈，就这样毫无保留地、精准地抵在了他手中那森寒锐利的枪尖之上！

冰冷的枪尖刺破了最表层的肌肤，一滴殷红的血珠，在艾薇儿雪白的颈间缓缓渗出，刺目惊心。

“星儿，”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若你执意拦我，那便刺下去！死在你手里，总比枯守家中，日夜忧惧你父亲生死要好！”

那一刻，艾星那冰冷如铁石的心防，被这以命相胁的母爱彻底击穿了。他握着骨枪的小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疼痛，而是源于灵魂深处巨大的恐惧。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抽掉自己的脊骨，可以面不改色地对敌人痛下杀手，但眼前这个用生命威胁他的，是他的母亲！

他再强大，再狠厉，又怎么可能真将骨枪刺入母亲的咽喉？

艾薇儿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因紧张而轻颤，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又像是笃定了儿子的选择。那决然赴死的姿态，比任何神通道法都更具威力。

艾星败了。

败得毫无悬念，败得无可奈何。

他望着母亲颈间那抹刺目的鲜红，感受着她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传来的细微颤抖，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终究无法用武力禁锢一颗为爱赴险的母亲之心。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数息，却漫长得如同一个纪元。

最终，艾星颓然地垂下了手臂。那柄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血骨长枪，如同失去了灵魂支撑般，瞬间软化、扭曲，重新化作一道血光，闪电般缩回了他背后那已然愈合、只余一道浅浅红痕的伤口之中。

“娘亲……”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沙哑，那属于孩童的稚嫩终于重新显露出来，夹杂着浓重的委屈和挫败。

眼看母亲心意已决，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赢得了这场对峙，艾星知道自己拦不住了。但他也绝不会让母亲独自一人踏入那未知的险境。

他抬起小脸，那双刚刚还失神空洞的眼睛，此刻重新凝聚起一种固执的、不容置疑的光芒。他伸出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了艾薇儿的衣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好，娘亲要去，星儿不拦。”

艾薇儿刚松一口气，却听艾星紧接着用他那稚嫩却异常冷硬的语气补充道：

“但娘亲去哪儿，星儿就必须去哪儿！一步也不准分开！”

看到母亲脸上似乎掠过一丝犹豫或担忧，艾星眼中闪过一丝与她方才如出一辙的决绝，他加重了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孩童特有的赌气意味，却无比认真：

“不然……不然星儿也学娘亲！娘亲若敢丢下星儿，星儿就……”

他顿了顿，小脸绷紧，吐出那令人心颤的威胁：

“也！以！死！相！逼！”

这稚嫩的宣言，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清晰地回荡在狭小的飞行法器中。艾薇儿身体猛地一僵，低头看着怀中儿子那倔强而偏执的眼神，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震撼。

她明白，这不是玩笑。这个从自己骨血中诞生、却拥有着恐怖力量和极端心性的孩子，是真的说到做到。

于是，在这片前往混乱宇宙的冰冷虚空中，便形成了这样一幅诡异又心酸的画面：一位忧心如焚的母亲，抱着一个失神片刻后又变得异常固执、甚至不惜以自身性命作为最后筹码的孩子，在隐身秘法的庇护下，如同宇宙尘埃般，悄然却又坚定地驶向那充满了未知凶险的混乱之地。

艾星那无神的目光依旧望着虚空，小拳头却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