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 净月殇（2/2）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仙力毫无保留地运转起来。周身白衣无风自动，一股浩瀚而神圣的气息散发开来，与周围浓郁的血腥、死寂气息格格不入。他将目光投向那悬浮在半空、不断发出疯狂嘶吼的黑气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痛惜。

“孽障，休得猖狂！”

他低喝一声，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那团狂暴的黑气。他的手掌，带着净化一切邪祟的煌煌天威，印向那痛苦挣扎的灵魂。

“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不是他的错…”

这是青璃上仙在心中，对那个被魔刀吞噬的弟子，发出的最后，也是最沉重的叹息。他的手掌，即将落下，试图重新加固封印，将那柄失控的魔刀，连同它所吞噬的灵魂，一同压回无尽的黑暗之中。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被黑气笼罩的方程，眼中红光爆射，猛地仰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长啸！

“吼——！！！”

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愤怒与…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他猛地抬起手，指向青璃上仙，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嘶哑疯狂，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彷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威严与冷漠。

“擅闯禁地者…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那气息，漆黑如墨，粘稠如浆，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净月潭！

潭边的古木，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刹那，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青璃上仙脸色剧变，身形硬生生停住，距离那团黑气只有数尺之遥。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股甚至让他这位修为高深的上仙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那力量，不再仅仅是魔刀的狂暴，更带着一种…彷佛与生俱来的、针对他的…敌意！

“这是…怎么回事？！”青璃上仙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感觉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禁忌，某个他一直以来都刻意忽略的真相。

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生死一线之际，那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气身影，也就是被魔刀彻底侵蚀、或者说…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短暂掌控了身体的方程，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血色月光和翻涌的黑气，落在了青璃上仙…身后的某处。

那里，空无一物。

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痛苦，有迷茫，有挣扎，还有一丝…深深的悲哀。

随后，他眼中的红光迅速黯淡下去，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死寂，以及…一种令人心碎的空洞。

“杀…了她…”

一个冰冷、飘渺，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那黑气身影的口中发出。这声音，不再属于方程，也不属于魔刀，倒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的回响。

紧接着，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眸，死死地盯住了…净月潭的某一处。

那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悄然伫立在暗影之中。月光洒落在她身上，彷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她的容貌绝美，气质空灵，正是那…琉光神女。

她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双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恐，怔怔地望着半空中那个曾经是她同门、如今却被魔气侵蚀的男子。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血月依旧高悬，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净月潭的水，还在无声地翻涌。

青璃上仙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而那被魔刀控制的方程，空洞的目光锁定琉光神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而残忍的微笑。

“动手…”

一个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随即，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无声无息地从他体内涌出，划破空气，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预兆，闪电般射向琉光神女…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快到青璃上仙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快到琉光神女，那惊恐的眼神中，甚至来不及流下一滴泪水。

只有一声短暂而凄厉的惊呼，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净月潭的边角，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也染红了，那双空洞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人性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