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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八 薄命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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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看着你突然就好想叹气

暮色四合。

天色像一块巨大的、被水反复揉搓过的蓝色绸缎,湿漉漉地搭在世界尽头。云层低垂,带着一种迟暮的灰,仿佛随时都会融化下来,将这座喧嚣的城市彻底浸透、淹没。没有雨,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微凉的气息,像是雨前的预演,又像是某种巨大而无声的叹息,弥漫在每一个看不见的角落。

我站在那里,看着你。

或者说,是看着你的背影。你并没有回头,你总是这样,习惯性地背对着我,或者,至少,让我觉得你是在背对着我。你就站在那片光影交错的边缘,一半沐浴在最后一点残阳的余晖里,另一半则悄然隐入了逐渐弥漫开来的、城市独有的昏黄灯火与朦胧夜色之中。你的轮廓被勾勒得有些模糊,像是一幅尚未完成的素描,线条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线上游移不定。

你就站在那里,离我几步之遥。这短短的距离,此刻却仿佛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空气是凝滞的,带着傍晚特有的慵懒和尘埃的味道。远处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音,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还有不知何处隐没在楼宇间的、模糊不清的人语喧哗。这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切。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以及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的黄昏。

我就这么看着你。看着你挺直的、略显单薄的背影。你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小截线条干净的小臂。晚风吹过,衣角轻轻拂动,像一只欲飞的白鸽,带着一种脆弱而倔强的韵律。我能想象出你站立的姿态,一定是我所熟悉的那种,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拘谨,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你似乎总是在刻意保持着与世界的距离,包括我。

这让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源自内心深处的某种钝痛。就像长时间跋涉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漠里,四周是相同的景象,呼吸着相同而干燥的空气,看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尽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沙砾的粗粝感,每一次迈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而你,就是这片荒漠中唯一的、也是最遥远的绿洲。我知道它在那里,我知道它真实存在,但我却始终无法真正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它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看着它在风沙中摇曳不定,最终却只能将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连同满身的疲惫和尘土,一起咽下。

时间就在这无声的对峙中缓慢流逝。或者说,并非流逝,而是沉淀。像淤泥一样,一点一点地堆积在心头,让呼吸都变得沉重。天色越来越暗,路灯终于不甘寂寞地亮了起来,投下一圈圈昏黄的光晕。光线落在你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像是某种无声的加冕,又像是命运无情的嘲弄。我看不清你的表情,只能看到你肩膀的线条,微微有些僵硬,仿佛也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一句对这暮色的评论,一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的废话。我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干涩而发痒。那些早已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的话语,此刻却像是一群受惊的鸟,扑棱着翅膀,无论如何也无法冲破喉咙的牢笼。它们在黑暗中盘旋、碰撞,发出细微而徒劳的声响,最终归于沉寂。

是害怕吗?我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面对你,我总是这样一种复杂而矛盾的心情。既渴望靠近,又害怕被灼伤;既想诉说,又畏惧倾听。你像一本封面精美却从未被打开的书,我只能远远地欣赏着它的装帧,揣测着里面的内容,却永远无法知晓那些文字背后真正的含义。每一次试图翻开书页的努力,最终都只换来指尖的冰冷和内心的失落。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面上几片枯黄的落叶。它们打着旋儿,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跳着最后一支无声的舞曲。其中一片,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向你的脚边。它停在那里,像一个小小的、脆弱的标记。我没有动,你也没有动。我们就这样,和那片落叶一起,静止在这片被黄昏和路灯共同染色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我看着那片落叶,又看看你。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我想伸出手,将它捡起来,然后,对你说话。哪怕只是说一句:“你看,秋天快要来了。”或者更简单一点:“有片叶子落你脚边了。”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动。我害怕我的动作会打破这份脆弱的平衡,害怕我的声音会惊扰了这份凝滞的宁静。我甚至害怕我的目光会让你感到不适。于是,我只能继续站着,像一个蹩脚的偷窥者,或者一个蹩脚的诗人,用沉默和目光,进行着一场注定失败的觐见。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的光芒显得更加清晰而孤独。远处的高楼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是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遥远而冰冷。空气似乎更加湿冷了,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试图抵御这份寒意,但它却像是来自于我的内心深处,无孔不入。

我看着你。看着你在那片昏黄的光晕中,安静地站立着。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射在地面上,与我的影子遥遥相望,却又泾渭分明,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东西,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隔阂。它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我们之间,无论我如何努力地伸长手臂,也无法触及你的世界。

这堵墙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我不知道。也许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它就已经存在了,只是当时的阳光太过明媚,周围的喧嚣声太过响亮,让我误以为那只是一我的错觉。也许它是在某一次无声的对视中,某一次欲言又止的沉默里,某一次擦肩而过的瞬间,悄然滋长、蔓延,最终变得如此厚重、如此坚固。

我曾试图去理解它,去穿透它。我用心去感受你每一次细微的情绪波动,用眼睛去捕捉你每一个隐藏的眼神,用耳朵去倾听你每一句欲说还休的话语。我像一个解谜者,沉迷于破解你身上的密码。但我越是努力,就越是感到迷茫。你的心思像是一片深邃的海洋,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暗流涌动,蕴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未知。我越是深入探索,就越感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像是活在另一个维度里。你的思维方式,你的感受方式,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都与我格格不入。我们说着相同的语言,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却仿佛身处不同的星球。我们之间的对话,常常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得见彼此的口型,听得到彼此的声音,却无法真正抵达对方的内心。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疲惫,也让我感到孤独。尤其是在这样寂静的黄昏,当我看着你,看着你那双总是望向远方的、深邃的眼睛,看着你那张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的脸庞时,这种感觉就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想叹气。真的。

那口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胸腔里太久太久,沉甸甸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它想要出来,想要获得自由,想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它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寻找着宣泄的出口。我的肩膀微微耸动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在喉咙口盘旋、冲撞,发出细微而急促的声响。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让它逸出来。

我为什么要叹气呢?为这无疾而终的黄昏?为这无处安放的心情?为你我之间这无法逾越的鸿沟?还是为这整个荒诞而沉闷的世界?

我不知道。

叹气似乎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它只是一种无力的宣泄,一种徒劳的姿态。它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涟漪,然后迅速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世界不会因为我的一声叹息而改变,你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声叹息而靠近。它只会让我自己显得更加软弱和无助。

于是,我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将那口气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它沉入我的心底,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口上,让我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我们就这样站着,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滑落。路灯的光芒依旧昏黄,远处的喧嚣依旧遥远。你依然背对着我,或者,至少,让我觉得你是在背对着我。你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更长了,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无边的夜色彻底吞噬。

我不知道我还能站多久。我的双腿已经开始感到有些麻木,晚风吹过裸露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但我不敢移动,生怕打破这脆弱的平衡,生怕惊扰了此刻的宁静。这宁静虽然令人窒息,但至少,它还是一种宁静。一旦打破,我害怕面对的,是更加令人不安的混乱和嘈杂。

我开始胡思乱想。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天的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微风和煦。你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站在人群中,像是一朵遗世独立的蓝色鸢尾花。你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带着一种好奇和探究的光芒。我至今仍然记得,当时我的心跳是如何地加速,手心是如何地出汗,大脑是如何地一片空白。

那时的我们,似乎并没有如此深刻的隔阂。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可以闻到你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近得可以看清你脸上细小的绒毛。我们聊了很多,从天气到电影,从书籍到音乐。虽然有些话题显得有些刻意和生涩,但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却是真实存在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那次你婉拒了我的邀请,说你已经有约了?还是那次我在你生日时送出的礼物,你虽然收下了,却没有露出我期待的那种笑容?是你开始在和我对视时,眼神变得躲闪而不安?还是你开始在谈话中,不经意地避开那些可能触及我内心深处的话题?

我不知道。记忆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散落一地,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我只记得,那堵无形的墙,是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的。它像是一株缓慢生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在我们之间,用它的枝蔓和尖刺,将我们越隔越远。

我曾经试图反抗过。我鼓起勇气,向你提出过疑问,表达过我的困惑和不安。我以为,只要我们能够坦诚地沟通,就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但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你的反应总是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你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是我太多心了。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思考方式,不可能完全一样。你说,距离产生美,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我们都好。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总是那么轻柔,那么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话题。但正是这种平静,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我感到更加的绝望。因为你根本就不愿意去尝试理解我,不愿意去寻找我们之间的共同点,不愿意去为我们的关系做出任何的努力。你只是站在那里,用你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将我所有的热情和期待,都挡在了门外。

于是,我也渐渐地放弃了。我不再追问,不再解释,不再试图靠近。我学会了接受,接受这种距离,接受这种隔阂,接受这种无法言说的宿命感。我开始像你一样,用疏离和冷漠来武装自己,用沉默和伪装来保护自己。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渐行渐渐远,即使偶尔因为某种外力而短暂地靠近,最终还是会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继续着永无交集的旅程。

风又起时,卷起的落叶更多了。它们在空中飞舞、旋转,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告别。其中一片较大的叶子,打着旋儿,慢悠悠地飘落在我们之间的空地上。它停在那里,像一个孤零零的惊叹号,又像是一个巨大的问号,悬在我们的沉默之上。

我看着那片叶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我不知道这悲哀是因何而起,是为了这片飘零的落叶,还是为了我们之间这如同落叶般无法掌控的命运。

也许,我们都只是这庞大城市机器中微不足道的零件,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着,身不由己地运转着。我们相遇,擦肩而过,或者短暂地交汇,最终都将走向各自既定的终点。我们之间的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无声的悲剧,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刻骨的仇恨,只有这日复一日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疏离。

我看着你。看着你在昏黄的灯光下,安静地站立着。你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甚至可以说是伶仃。我不知道你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许,你和我一样,也在感受着这份黄昏的寂寥,也在思考着我们之间这无解的困局。也许,你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习惯了这样的沉默,习惯了这样的疏离。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仿佛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仿佛我只是这城市夜晚里无数背景中的一个,渺小而无足轻重。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你的背影,你的气息,你所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混合着疏离与倔强的气场,都清晰地告诉我,你是存在的,你就在我的面前,与我共享着这片寂静的空间。

只是,我们之间,始终隔着那么一层东西。一层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坚不可摧的东西。

那口被我强行咽回去的气,此刻又重新翻涌上来。这一次,它似乎更加沉重,更加汹涌。它不再是简单的叹息,而是夹杂着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失落,有疲惫,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真的好想叹气。好想将这口积攒了太久太久的气,痛痛快快地、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哪怕它会让我显得更加软弱,哪怕它会让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这份痛苦和无奈。

但是,我不能。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也许是因为害怕打破这最后的、脆弱的平衡?也许是因为害怕看到你因此而露出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厌烦或者不耐?也许是因为,我内心深处,仍然残存着一丝微弱的、不肯熄灭的希望?我希望有一天,这堵墙会突然消失,我们会像最初那样,能够坦诚地相对,能够自由地交流。

这个希望如此渺茫,如此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但我还是紧紧地抓住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它支撑着我,让我能够继续站在这里,继续看着你,继续承受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煎熬。

时间,依然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像一条慵懒的河流,裹挟着泥沙,奔腾不息,最终汇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路灯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更加黯淡了。远处的灯火,依旧闪烁着,却显得更加冰冷和遥远。

你,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而我,也依然站在这里。看着你,感受着胸腔里那股越来越沉重的气息,以及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无边无际的孤寂。

世界如此之大,我们如此渺小。

时间如此漫长,而等待,却如此短暂。

我看着你,突然就好想叹气。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夜色,抵达时间的彼岸。

但最终,我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你,看着暮色四合,看着灯火阑珊,看着我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在寂静中,无声地蔓延。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

也或许,会像许多年后一样。

谁知道呢。

这里是薄命司,李凯诗,林沁,李零一,李晓婉来到玉面修罗月无瑕处,玉面修罗月无瑕为几人用塔罗牌算命。

江南的雨季,总是来得缠绵悱恻,仿佛天空本身就是一枚被泪水浸透的琉璃,淅淅沥沥,敲打着红尘俗世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薄命司所在的这座庭院,却似乎游离于这无边无际的愁绪之外。它隐匿在京都最繁华也最喧嚣的街巷深处,一道看似寻常的朱漆大门后,却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一个关于宿命、记忆与哀愁的秘境。

今日的薄命司,庭院里的那株百年老桂树,正开得泼泼洒洒,浓郁的甜香弥漫在湿漉漉的空气中,甜得发腻,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静。雨丝被厚实的屋檐挡在外面,只化作檐角串串晶莹的水珠,叮咚坠落,敲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如同时间的碎屑。光线透过湿漉漉的空气和繁密的枝叶,变得昏黄而柔和,给这古朴的庭院披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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