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节:夜市(2/2)
她这童言无忌的话顿时引得面馆里其他几桌熟客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大家都对这个食量惊人、长相可爱又说话有趣的小姑娘投来了好奇和喜爱的目光。
大叔也被逗乐了,一边给吕永续茶一边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不撑着,吃多少碗都行!管饱!”
很快,女孩又端来了一碗面,这次果然如大叔吩咐的,面条的量明显多了不少,汤头也更满,显然是特别照顾。
在女孩放晰的、蜿蜒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依旧能看出当初受伤不轻。他关切地问道:“你的手……是之前受伤了吗?”
女孩下意识地用左手摸了摸那道伤疤,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摇摇头轻声道:“嗯,之前跟伙伴一起在外面冒险的时候不小心弄的,不过早就好了,不影响干活。”她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经历过风雨的成熟。
吕永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但心中已然明了。以那道疤痕的位置和狰狞程度判断,女孩的手当年很可能受过重伤,甚至可能伤及筋骨。这或许就是她最终放弃充满危险与不确定性的佣兵生涯,选择回到父母身边,接手这家平淡却安稳的小面馆的主要原因。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这间虽然不大,但收拾得井井有条、充满烟火气的小店。生意看起来不错,客人大多是附近的熟客,氛围温馨。但他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疑问:眼前这个眼神中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锐利和野性的女孩,真的能完全安心于这种日复一日、平淡如水的生活吗?她内心深处,是否还对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存有眷恋?
“喂,大善人,别又乱发善心。”缇娜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吕永的心思,没等他开口,便抢先低声说道,语气带着提醒和一丝警告。
吕永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或许……我只是想提供一個机会,举手之劳而已。”他原本确实萌生了邀请女孩去醉霄楼工作的念头,无论从收入还是发展空间来看,醉霄楼都比这个小面馆要强得多。
缇娜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面条,头也不抬地冷静分析道:“佣兵这条路,踏上去就是一条不归路,很少有人能真正回头。沾染过血腥和背叛的人,心是很难彻底安定下来的。为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慢慢愈合,外人强行介入,反而可能撕开它。”
吕永沉默了。缇娜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一时冲动的善意。他想起女孩手背上那道疤,想起她谈及过去时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眼神。是啊,佣兵世界的恩怨情仇盘根错节,一旦卷入,想要彻底抽身谈何容易?自己贸然的“帮助”,或许带来的不是机遇,而是新的风波。
他叹了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对缇娜真诚地说道:“哎,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谢谢你的提醒。”
缇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明白就好。快点吃吧,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等皮诺修心满意足地吃完第二碗面,吕永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轻轻放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木头桌面上,对大叔说道:“大叔,大姨,我们吃饱了,味道非常好,谢谢你们的招待。这钱您收着。等下回艾伦回来,我一定带她来看望你们。”
大叔连连摆手:“哎呀,这怎么行!你们能来我们就很高兴了!这顿面我请客!不能收钱!”
吕永坚持道:“您就收下吧,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推辞不过,大叔只好先收下。等吕永三人离开后,大叔拿起那枚金币,感觉分量不对,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枚货真价实的金币!这远远超出了三碗面的价格。他连忙叫来女儿,让她赶紧追上去把钱还给吕永。
女孩听话地拿起金币,快步追了出去,没多远就在街角追上了吕永三人。
“吕永阁下!请等一等!”女孩在身后喊道。
吕永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上前,将那枚金币塞回吕永手中,认真地说:“我父亲说,这面是请你们吃的,绝对不能收费。你们是艾伦姐姐的家人,也就是我们的家人。”
吕永握着那枚还带着女孩手心温度的金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他还是想表达心意:“没关系,你拿着吧。这只是我和艾伦的一点心意,感谢大叔大姨一直以来的照顾。”
女孩却坚定地后退两步,连连摆手,眼神清澈而真诚:“真的不能收。我母亲经常跟我说,我不在家的那些年,多亏了艾伦姐姐经常来店里吃面,陪她说话聊天,才让母亲不那么孤单。这份情谊,不是用钱能衡量的。谢谢您的好意,但这钱我们真的不能要。”说完,她朝着吕永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像一只轻盈的小鹿,飞快地跑回了面馆的方向。
吕永伸了伸手,看着女孩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再叫住她。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金币,在路灯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
“这个姐姐的身手,很不错咧。”一直安静旁观的皮诺修忽然开口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专业的评判,“她在刻意压制自己的速度和气息。”
吕永有些惊讶地看向皮诺修:“你能看出来?”
皮诺修自豪地扬起小下巴:“那当然!你可别小看我哦,哥哥。除了魔法,战士的潜行、发力、格斗这些技巧,我也都很精通呢。”
缇娜在一旁补充道,她的观察更为敏锐:“是真的。刚才在面馆我就察觉到了,她走路的步伐、端碗时手腕的稳定性,都显示出她受过严格的训练,而且她在有意识地收敛这些痕迹。这类经历过生死、拥有不俗实力的人,很难真正甘心一辈子困在一个小面馆里。平静的生活,或许只是暂时的港湾。”
听着两人的话,吕永再次望向女孩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了。走吧,我们回去。”
夜色渐深,但属于尼斯城的喧嚣,还远未结束。
回到醉霄楼时,正是夜幕深沉、华灯最盛的时分。整座酒楼仿佛一头在夜色中苏醒的奢华巨兽,每一扇窗户都透出璀璨温暖的光芒,悠扬的乐声、清脆的碰杯声、男男女女放肆的欢笑声如同潮水般从大门内涌出,与街道上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用“莺歌燕舞,酒池肉林”来形容眼前景象,确实毫不为过。今夜是盛会前最后的狂欢,打烊之后,醉霄楼就将封闭大部分区域,进行紧锣密鼓的重新装饰与布置,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明天上午即将陆续抵达的各方显贵。时间极其紧迫,满打满算只有几个时辰。所幸,商会与魔法师公会已承诺鼎力相助,有魔法师们的高效法术辅助,许多繁重的搬运、清洁、高空作业都会变得轻松许多。
缇娜回到醉霄楼后,便与吕永简单道别,径直走向自己那间位置僻静、用于处理隐秘事务的房间。吕永则暗自松了口气,打算带着似乎仍处于兴奋状态的皮诺修,避开喧闹的人群,悄悄乘坐专用升降梯直达顶层的卧室休息。
然而,他刚走到升降梯那华丽的黄铜雕花门前,手指还未触碰到召唤钮,一只带着浓郁酒气和些许油渍的大手便从后面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往后拉去。
“吕永老弟!我可总算逮着你了!”一个带着七八分醉意、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在吕永身后响起,伴随着浓重的葡萄酒气。
吕永心中暗道不妙,但脸上瞬间切换成无可挑剔的、带着些许无奈笑意的表情,转过身来:“莫瑞根老哥?今晚喝得可还尽兴?”只见尼斯城主莫瑞根满面红光,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略显凌乱,华贵的礼服领口也松开了些许,正咧着嘴,带着一种“找到你了”的得意笑容看着他。
“尽兴!当然尽兴!”莫瑞根哈哈大笑着,不由分说地用粗壮的胳膊亲热地搂住吕永的肩膀,半推半搡地将他往宴会厅的方向带,“你们醉霄楼的厨子,真是得了艾伦小姐的真传!这手艺,绝了!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走走走,别急着上去,老哥我带你去见几位好朋友!都是跟我有过命交情的多年老友,你必须得认识认识!”
一听这话,吕永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以往这种需要高超交际手腕、长袖善舞的应酬场合,都是由艾伦出面应对的,她总能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而吕永自己,更习惯于待在实验室或者书房,与人讨论魔法原理,对这种纯粹的社交活动可谓经验匮乏,甚至有些本能地抗拒。他下意识地目光扫视大厅,想要寻找岳父伯顿的身影来解围,刚巧看到欧迪在不远处安排事务,正想示意她过来帮忙挡一下,一直安静跟在旁边的皮诺修却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皮诺修像只灵巧的猫咪般向前一步,恰好挡在了吕永和欧迪之间。她歪着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莫瑞根那红得发亮的脸庞,笑嘻嘻地说:“咦?城主大人,您的脸红的……好像偷偷抹了姑娘家的胭脂一样,真好玩!”她的话天真无邪,却让莫瑞根一愣。随即,她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像只嗅到花香的小动物,继续说道:“嗯……您喝的是产自魔法王国南部山区,那个叫‘月光谷’的葡萄酒吧?而且这酒……年份恐怕不下五十年了,对不对?”
莫瑞根醉意朦胧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搂着吕永的手臂不自觉地松开了。他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少女,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哦?皮诺修小姐竟然对酒也有如此研究?你是怎么……光靠闻就能分辨出来的?”他身上的酒气混杂着宴会厅的各种气味,寻常人根本难以辨别。
皮诺修得意地扬起小脸,笑容狡黠:“嘻嘻,这有什么难的?您身上散发出的酒香,厚重优雅,余味绵长,带着一丝橡木桶和黑莓的独特气息,这是南部山区陈年佳酿的典型特征呀。稍微懂行的人都能闻出来呢。”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人人都该掌握的基本常识。
莫瑞根闻言,忍不住拍手叫好,脸上的醉意都仿佛清醒了三分:“妙啊!妙啊!吕永老弟,真没想到,你的妹妹不仅是魔法天才,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品酒行家!了不得!了不得!”他话语中带着由衷的赞叹,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比谁都清楚,这个看似人畜无害、活泼烂漫的少女,是经过魔法师公会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家伙们一致认证的、货真价实的S阶传奇强者!
皮诺修趁热打铁,一把将还有些发懵的吕永轻轻推开,对莫瑞根说道:“不用他同意啦!我早就想尝尝尼斯城的美酒了!我哥哥他呀,滴酒不沾,是个无趣的人,带他去只会破坏气氛。城主大人,您要是诚心请客,带我去见识见识就好!”
莫瑞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更大的笑容,顺势做了一个极其绅士的“请”的手势,对吕永说道:“吕老弟,你看这……呵呵,令妹真是爽快人!你放心,妹妹交给我,我莫瑞根以城主的名誉担保,一定把她照顾得妥妥帖帖,绝不会让任何人扰了她的雅兴!”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如释重负,能避开与状态不明的吕永深入交谈,转而与这位看似更好打交道的S阶强者拉近关系,对他来说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说罢,莫瑞根便热情地引着皮诺修,在一位恭敬侍立的服务员引导下,朝着宴会厅深处那些更为私密的豪华包厢走去。转身之际,皮诺修将手背在身后,极其隐蔽地朝着吕永的方向,快速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吕永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写满了愕然。皮诺修……除了拥有深不可测的食量,难道在饮酒方面也有着同样惊人的天赋?这丫头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沉吟片刻,吕永还是不太放心,招手唤来一直候在不远处的欧迪,低声嘱咐道:“欧迪,你亲自去那个包厢外面照应着。注意里面的动静,万一……我是说万一皮诺修小姐有什么不适,或者场面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派人来通知我。”
“是,主人。”欧迪心领神会,微微躬身,随即悄无声息地朝着包厢方向走去。
安排妥当后,吕永轻轻舒了口气,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他不再停留,转身穿过喧闹的大厅,走向相对安静的后院。夜晚的凉风拂面,稍稍驱散了些许酒气和喧嚣带来的烦闷。
他刚踏入后院,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清冷声音便从头顶传来:“哟,我们的大忙人终于脱身了?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这后院来了?”
吕永抬头望去,只见缇娜正独自一人悠闲地坐在厨房那斜斜的瓦片屋顶上。她一条腿曲起,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则自然地垂下,轻轻晃荡着。手中拎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古朴的皮质酒壶,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落拓不羁的侠气,竟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
吕永施展了一个简单的飞行术,身体轻盈地飘起,稳稳地落在缇娜身边的屋瓦上,问道:“你也喜欢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
缇娜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壶中荡漾,发出轻微的声音。她侧过头,月光勾勒出她优美的侧脸线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喂,看什么呢?再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下酒。”
吕永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只是觉得……跟你们比起来,我有时候反而显得更像个拘谨的大家闺秀。”
“哈哈!”缇娜被他的话逗得笑出声来,手腕一翻,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酒壶,随手抛给吕永,“别在这儿自怨自艾了,大少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想喝就喝,哪来那么多讲究?”
吕永接过酒壶,触手冰凉。他打开壶塞,一股清冽中带着奇异的果木芬芳的酒香飘出,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将酒壶轻轻放在身旁的瓦片上:“谢谢,不过还是算了。这味道,我始终不太习惯。”
缇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仰头灌了一口酒,说道:“矫情!放心吧,皮诺修那边我早就留意过了。莫瑞根请的那一屋子人,不过是些喜欢附庸风雅的贵族老爷,酒量或许有,但想灌倒你那个宝贝妹妹?再给他们十倍的人手也是白搭。”
吕永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她很能喝?”他隐约觉得缇娜似乎对皮诺修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
缇娜似乎被吕永这天真的问题给逗乐了,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哪个不是深藏不露?你真以为她是你眼前那个天真懵懂、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幽深,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冷意,“你忘了烈焰森林里那些景象了?遍地焦尸,草木成灰……那才是她真正被触怒时的样子。你觉得,那样的存在,会是一杯就倒的弱质女流吗?”
吕永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烈焰森林那片惨绝人寰的焦土景象瞬间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仿佛再次钻入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然而,当这极度的不适感升起的刹那,另一个念头却更加强势地占据了他的心神:不,那不是皮诺修的本性!她一定是被逼无奈的!是被那些贪婪的佣兵、是残酷的处境逼到了绝境!一想到妹妹可能曾经独自面对过那么多危险和痛苦,而自己却不在她身边,那股恶心感瞬间被汹涌而来的心疼、怜悯和巨大的懊悔所取代。他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更早找到她,为什么让她承受了那么多。
缇娜敏锐地捕捉到了吕永脸上那细微而复杂的情绪变化,从瞬间的反胃到强行压抑,再到最终化为深切的痛惜与自责。她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置信,低声问道:“你这种表情……难道说,你真的对她……”
“闭嘴!”吕永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恼羞成怒地低喝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起右手,指尖魔力涌动,下意识就想凝结出一枚冰锥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尝尝厉害!然而,他意念催动,体内的魔力却如同淤塞的河流,运转晦涩,根本无法像以往那样如臂指使。那预想中的寒冰尖刺仅仅在他指尖形成了一团模糊的白雾,便迅速溃散消失。这尴尬的失败,引得缇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几乎要喘不上气的大笑。
“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缇娜捂着肚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我们伟大的A阶魔导师吕永阁下,这是怎么了?连个最简单的冰锥术都施展不出来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魔力澎湃的‘独臂魔王’呢?怎么,手艺生疏了,手痒了?要不要姐姐我陪你过过招,帮你活动活动筋骨?”
吕永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又听着缇娜充满戏谑的嘲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只能悻悻地放下手,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好男不跟女斗。我认输,行了吧?你厉害。”
他站起身,懒得再跟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斗嘴,纵身从屋顶一跃而下,衣袂飘飞,如同一片落叶般轻巧地落在后院松软的草地上。
缇娜止住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抬起脚,用脚尖灵巧地一挑,将吕永放在屋顶上那壶没动的酒精准地踢了过去。“接着!这酒是我用后山采的野果和几种特殊草药自己酿的,外面可喝不到。哪天你心里不痛快了,又没人可说的时候,可以试试。说不定……能让你好受点。”
这一次,吕永没有拒绝。他伸手接住飞来的酒壶,入手依旧是一片温良。他握了握冰冷的壶身,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屋顶上的缇娜,随意地摆了摆手,便朝着主楼走去。
缇娜独自坐在屋顶上,看着吕永的身影消失在门廊的阴影里。她收回目光,仰起头,对着天边那轮清冷的孤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火辣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感。她抬手用力抹去嘴角的酒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用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混账东西……榆木脑袋……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呢?”
就在这时,缇娜那双原本因酒意而略显朦胧的美丽眼眸中,骤然闪过一道锐利如鹰隼般的寒光!她敏锐地感知到,后院围墙外的阴暗角落里,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正准备有所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她的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一道轻烟,瞬间从屋顶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天一早,天还是一片漆黑,远未到日出时分,吕永就被楼下传来的阵阵嘈杂声响惊醒了——那是工匠们已经开始争分夺秒地进行装修布置的动静。
他困倦地揉了揉眼睛,习惯性地转头望向窗外,厚重的窗帘缝隙外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昨晚他实在放心不下皮诺修,硬是强撑着等到她和莫瑞根等一众喝得东倒西歪、勾肩搭背的贵族们从包厢里出来,亲眼看到皮诺修依旧活蹦乱跳、眼神清明,甚至连脸颊的红晕都不明显,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回房休息。满打满算,他恐怕连三个小时都没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