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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迥(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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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迥(二)

陆羡的车驾隐秘的在城中避开人群回了含章宫西邸,特意让宫人瞧见鲜血淋漓的右臂箭伤,并让卫绾亲自给自己包扎。

确认无碍后,他让卫绾去隐秘处取出了裴尚给的那两枚金瓶。

“试过药了么?”

陆羡坐于西邸的庭院内,檐下的日光愈发暗淡起来,衬得庭中松柏更加深邃,原是苍翠欲滴,夕照之前也愈发油亮,似覆了一层深绿色的漆。

“昨日找宫外稳妥的郎中已确认过了,粉末入水无痕,血脉探不出踪迹,服药微末一点,初三日仍有气息,渐次变弱,三日后魂气崩断,魂飞魄散,仵作验不出用过药。”

“先等等,等天色暗些。”陆羡对着庭院兀自烹茶,卫绾守在一边,主仆二人就这样静观天色明暗变化,流云四散。

陆羡问,“你还记得,你刚被我捡回海岱府中时,每日吃的是什么吗?”

“忘了。”卫绾有些吊儿郎当地在一旁抻起懒腰,眯眼低头去看陆羡神情,“难不成你还记得?”

“他罚我吃了两月的熟米糠。你为了让我的饭有些滋味能下咽,每日去城中食肆里堵门,又做回原来的无赖乞儿,让那些人赏赐些酱汁或是高汤。”

陆羡递了盏茶给一旁的卫绾,“捡你回来时答应过你三餐,我为了不食言,每日都只放一把勺子,我一口必有你一口。”

卫绾摆手便要拦他继续说下去,“陈年往事,说那些干嘛。难不成又要让我叩谢你一番?”

“我不能让信我的人失望。”陆羡回声道。

二人皆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阵。

陆羡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喃喃问道,“玄昭怎么还不回长安。”

卫绾见他有些失神,“事情是一件一件办的,急不来,先顾好眼下。再者说,那郅毋疾若当真为了襄城好,便不敢拿缪姑娘的性命开玩笑。”

*

东观,灵犀宫。

“你们可知道,今夜玄娇姐姐要献舞。”庾缇和几位京中世家的贵女站在殿外的露台上,恰对上林苑景致,正吃着侍女端来的紫葡萄。

有人在一旁附和,“也是许久未见她了,自她入宫做了女官,又封了二皇子妃,当真是每日早出晚归,休沐日还要打理府中事务,当真是没有从前那般恣意。偶尔在宫外路逢,也只是匆匆招呼着,聊上几句便又上了车驾。”

庾缇遥想当年,有些伤怀,“谁说不是,从前玄娇姐姐尚未······嫁人时,琴艺舞蹈皆是这长安城贵女中的翘楚,人又长得好看,也不怪当年小侯爷······对她一见倾心。”

“我的姑奶奶,低声些,二皇子殿下可就在近处。”一旁的世家女忙打断了庾缇t再信口胡诌下去。

霎时间,灵犀宫中灯火初照。宫中许久没有这样盛大的集会,游人如云,满堂皆欢。

杯盏琉璃,华服万顷,男宾席间倒是早早坐定,相谈甚欢,贵女们则多数在灵犀宫近处观灯赏花。

待开席时间愈发近了,众人才纷纷落座。陆羡的席面上迟迟不见人来,自下午宣称去疗伤便再未见过了。

卢沐跟在陆靖鞅身后说,“殿下,我们被算计了。他定是故意伤在我箭羽之下,借疗伤原由避开今夜我等安排在灵犀宫的围剿。殿下不若也趁今夜人流攒动,跟微臣离去,便可不再受制。

陆靖鞅方才过路时,听得贵女们正议论今晚缪玄娇会献舞。她还从未对自己提过有如此技艺,自是有些不虞,又有些兴奋。

陆靖鞅不免心笙摇动,一时犹豫不决。

良久,他低声回那卢沐,“急什么,你以为此时走,就能甩开他那些里三层外三层暗卫么?”

“殿下!我奉家父之命来救你,我们的死士守在殿外为殿下开道。夺嫡成败在此一举,今夜席间人流如织,乔装一番趁乱离开,胜算很大。若不走,再寻机会则太难。”

“孤心意已决,夫人还在此间操持备筵,孤岂有独自擅离的道理。”陆靖鞅朝后拂手,“你不必再说了。”

卢沐气极,立时离席而去,众人皆有些云里雾里。

*

葳蕤夫人逶迤来时,阖宫皆起身迎候。

“各位不必拘礼。今日秋宴,秋收冬藏,万物结果,还望各位尽兴开怀。此亦是为陛下祈福,为来日北霁一统大业聚气。”

云娘瞥见陆羡席案空置,心中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今夜陆朗不在,自己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主持宫宴,不好再离。

席间几轮推杯换盏后,音声鼎沸,呕哑各处。

角门上的小黄门仍提着嗓子,试图冲破堂下喧哗的交谈声,“尚仪局同太乐署献新制乐舞——《鹧鸪啸》”。

陆靖鞅立时摆手推拒了几人的敬酒,坐于席首,却只凝神往殿门口望。

云娘端坐于上位,见领舞的是缪玄娇,自然有些惊异。

此人精心备筵,今夜各处皆挑不出错处,甚至不吝惜皇子妃的身份,愿意重订古曲,又编排献舞。

她唤来内侍,“缪司赞筵席办得甚好,去备下赏赐。”

*

天色眼见暗了下去,含章宫中空寂,宫人逐一燃了宫灯,一连照亮了整条宫巷。

卫绾见月黑风凉,将带在身边的风氅给陆羡披上,主仆二人自西邸,穿过院墙高耸至天际的宫道,往陆朗寝殿去。

“你留在西邸便好,若事不成,你还可撇干净。”陆羡命他回去。

卫绾丝毫没有生畏,如往常一般,和陆羡打趣,“我还是得跟着你,真要有什么节外生枝,逃跑我可是第一名。”

“灵犀宫中的人安置好了么?”陆羡习惯做事做足全套,外表不羁,做事却格外心细妥帖。

“放心吧。”

陆羡终于点了点头,又覆手确认了一番广袖中的金瓶无碍,二人在秋夜里继续向内廷去。

陆羡如常进了陆朗寝殿内,面色无异。

卫绾留在外间,妥善对着暗卫施加号令,“所有人,打起精神,今夜不得让任何外人擅近,一根头发丝也别放过。”

陆羡倚在榻边的凭几前,行云流水将袖中金瓶里的粉末倒入提壶。

只见陆朗面色如金纸,睡得太久,嘴唇已起了些失水干裂的浮皮。

陆羡容色仍未变改,拿出了另一瓶中的丸药,撑开陆朗的嘴,喂他服下。

他阖目复又睁眼,郑重的沉了口气,安静等待他那位“父君”转醒。

直至殿内的沉水木线香都燃断了,床帷外烛火摇曳,被穿堂而来的风吹的摇摇欲坠。

“陆羡······你好大的胆子!咳——”,陆朗兀地醒来时,因心脉受损严重,不住的咳喘。

陆羡为了能听清他所说,竟还上手抚过其胸膛帮他顺气。

只是掌中那枚虺蛇银戒所过之处,棱角尖锐,锥得陆朗的胸膛并不舒服。

“父君消消气。”

陆羡越长大,眉眼越似海岱人。又是宽肩阔背,神情不经意生出些海上渔民骨子里的野性,前路风险越大,便越是兴奋。

的确让人轻易不敢逼视。

陆朗甫一转醒,似是被眼前这个叛逆之徒眼中终于不加掩饰的野望刺痛了,只好阖目不去看。

“想来父君这几日也是休息够了,做儿子的,有些事情想跟长辈讨教一二。若答案是儿子想听到的,父君这条命,自然是能保住。”

陆羡深知,像陆朗这样心中权势大过天的人,若欲望不净,目的未及,最想达成的,便是长生不老。

陆朗眼中浑浊,极缓慢地挪动身子,不耐地眼朝陆羡看去。

自是勉强愿意洗耳恭听。

陆羡问,“父君可还记得,你把我从海岱奴隶场中带出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日你把几个活人放进麻袋,让场子里的熊与豹等猛兽撕咬争抢,你和府中门客一同在斗兽场中赏玩。那麻袋里的人,可与我有干系?”

陆朗眼中戾气重了。

“嗯?”陆羡笑意微噙,凑近压在陆朗身上那床绣被上,“父君怎么不回答?”

“朕······是为了你好·····你既要做我的儿子,又怎能有亲生父母在暗处绊住手脚。”

陆朗急剧地嗽了一阵,“朕自小待你严苛,不轻易满足你欲求······也是为了让你少生出些娇气,待真正遇事时自然能沉稳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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