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2/2)
真正觉得委屈的是秦朗,他在外头守着这些百姓的时候端着身份,回来之后见到裴元珩,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裴元珩想要嘲笑他,但是想想这样不地道,只能无奈地递过了帕子:“多大的人了?”
“我都快吓死了。”秦朗抹着眼泪,心中复杂。他杀了人了,用裴元珩给的那把剑。
逃难的人中有男有女,更有市井混混,有个混账东西趁人不备想要欺辱幼女,秦朗发现之后气疯了,一刀将他杀了。他忍着恶心,命人将尸体悬挂于山中,再之后,便没有发生这类事了。
死的只是一个意图不轨的混混,但这却是秦朗杀的第一个人。当时杀完只觉得脑袋发昏身体发麻,如今看到裴元珩更觉得委屈后怕。他怎么就杀了人了?他从前可是连杀鸡都不敢的。
裴元珩不知内情,还以为他头一回出门被吃不好住不好委屈上了,赶紧命人给他弄一顿好的解解馋。
秦朗看他忙活的样子到底没把这件事说出来,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裴元珩虽然嘴毒但是没害过人,跟个纸老虎一样;至于商止,那就更是个温润无害的小绵羊,两人说到底都是心地善良,都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他还是不要吓唬他们给他们心理负担了。
但这回过后,秦朗总觉得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安顿好一切后,裴元珩心安理得地当起了甩手掌柜。水灾定损交给带过来的度支部官员以及各州知州,修筑河道交给张胜杰跟谭镇,陪着商止休息了两日将身子养好后,又将修缮堤坝的差事交给商止。这水泥是商止弄出来的,除了他,谁也别想抢这个功劳。
他则是睡了一日后开始筹划着治理黄河。工部还是有不少治水干将的,与其让他们继续在京城虚度时光,不如将他们拉出来给做点实事。
在他看来,明朝潘季驯提出的束水冲沙的法子就不错,塞旁决以挽正流,筑近堤以束水攻沙,筑遥堤防洪水泛滥。一言以蔽之,便是蓄清刷浑。只是如此一来工程量就打了,投入的钱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费人费钱而已,反正费的也不是他的钱。裴元珩就看不得朝廷有钱,他若是真的造反,朝廷这些积蓄必然会被用来清理他这个“反贼”。不若都花出去,让裴元玺跟狗皇帝都成了穷光蛋才最好。
连夜赶工写了一道奏章后,在落款处加了陈善方的名字,裴元珩赶紧命人送过去了。
回头还得想法子让陈善方主动担起治水的责任才行,他才是工部尚书,他不顶上谁能顶得上?
已经回来的陈善方跟章言倒是对这凝固之后坚硬无比的水泥很感兴趣,作为工部尚书,陈善方立马联想到不少水泥的用武之地。修路、水坝、乃至修缮房屋,只要用在恰当的位置,便可以保几十年不腐不坏,这果真是神物啊!
陈善方看商止的眼神都在发光:“这样的宝贝你究竟是从哪里寻来的?”
商止不紧不慢地瞎扯:“从前翻阅古书的时候看到上面有记载,于是记了下来,只是一直没有做出来。此番汴州决堤晋王命我等想法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古书上的方子拿来用,谁想到试了几下就成了。”
跟着商止的差役欲言又止,哪里是试了几下这么简单?商大人实在是自谦了。
陈善方稀罕地看着商止的脑子,恨不得上手盘两下。
这真是个宝贝疙瘩,来日最好还是挖来工部才好。
经此一事,陈善方对商止的印象好了不止一点儿。傍晚遇上张胜杰,听他对商止颇为不满、嫌弃对方抢了自己的功劳时,陈善方再端不住水了,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商止如今是功臣,若没有他堤坝只怕还堵不了,你我也是难辞其咎。人家商止替咱们解围,你不想着感激反而处处瞧不上,心眼儿也忒小了些。”
陈善方对张胜杰的不满是满满积攒起来的,先前他还觉得张胜杰是除他之外唯一的正常人,如今却觉得,几个人中唯一不正常的只有张胜杰!
“你再这般惹事,早晚会被太子殿下厌弃。”陈善方言尽于此,若是这小子听不懂好赖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张胜杰望着陈善方决然而去的背影,眼中翻滚着浓浓的戾气。
陈善方还好意思提及太子殿下?他如今跟晋王打的火热,只怕早就已经将太子的告诫给抛到脑后了吧。张胜杰本来还想着给所有人都留一份体面的,可惜啊,人家不稀罕这份体面,如此,也怪不得他了。
奉命行事而已,他也没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