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方反攻(2/2)
不远处,马蹄声响起,腾跃的火焰中依稀照出叶景禾的影子。
“哥——我回来了!快看我的战利品!”
叶景禾欢快的声音响起,叶景策的眼中满是明亮的火光和少女的策马而来的身影。静默几秒,叶景策敛下眼,语气中似有哀求。
“殿下,劳烦您先别告诉小禾叶府已经被灭的事情。”叶景策轻声道,“就说我爹娘失踪了,给小禾留一丝念想吧。”
“好。”洛瑾玉微微颔首,擡眼,看向京都的方向。
皇宫内,雨丝连绵,院中的枫叶散落一地,婢女守在公主殿前,听闻屋内瓷器碎裂开来,不免瑟缩地抱紧手臂。
“洛之淮,你给我滚!把你的这些破烂都给我拿出去!”宣阳的怒喝声响起,洛之淮慢条斯理地弯身捡起地上的簪子,伸手轻轻将其置于宣阳发间。
“姐姐动怒做什么?嫁谁不是嫁,嫁给我,我定保姐姐一世荣华富贵。”
“洛之淮,我拿你当弟弟,对你没有别的情感!”宣阳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是你的姐姐!你眼中可还有伦理纲常!”
“姐姐如何?有违伦理又如何?”洛之淮虔诚地摸了摸宣阳的发鬓,轻声道,“姐姐知不知道,你当初将我在雨夜里救回,那时我就想着,姐姐真是个小菩萨,是独属于我的小菩萨。”
“洛之淮,你不要恶心我。”宣阳避开洛之淮的手,眼中的厌恶让洛之淮的心中刺痛一瞬,片刻,洛之淮收手,笑着道,“姐姐不愿意看见我,但有一个人,姐姐一定愿意见。”
说罢,拍了拍手,公主殿大门打开,宣阳擡眼望过去,只见一美貌妇人被押至殿门前,森然地望着殿内众人。
“母妃?母妃!”宣阳失声喊道,惊恐地望向洛之淮,“你抓我母妃做什么!你放开她!”
“姐姐不必惊慌,我怎敢对愉妃娘娘无礼。”洛之淮笑道,“我不过是想请愉妃娘娘劝劝姐姐,做人不要顽固不化。”
洛之淮话落,擡手让人将愉妃押进殿内,又拍了拍手,公主殿的大门四敞,院内跪满了哭泣的嫔妃。
“愉妃娘娘,就劳烦您劝说姐姐了,放心,您劝说的时间很充裕,每一炷香燃尽,我便杀一个嫔妃,您看外面那么多嫔妃呢,您不着急,慢慢来。”
洛之淮说着,擡脚走了出去,大殿的门关上,隔绝掉院内一众嫔妃的哭喊声。
宣阳呆愣地看着面前的愉妃,嘴唇颤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母妃,您……您不会是要劝我嫁给洛之淮吧。”
“怎么会呢?”愉妃冷冷一笑,宣阳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母妃会站在我这边的,我就知道母妃不是不喜欢我,母妃会送给我生辰礼物,会在我生病时派人来看我,母妃不会帮着别人劝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做有违伦理的事的……”
宣阳絮絮说着,对面的愉妃却沉默不语,一双美目静静落在宣阳脸上,半晌,倏然一笑,冷漠道:“宣阳公主,你别是认错人了吧,我连你和洛子羡的生日都不记得,怎么会送你生辰礼呢,还生病的时候派人去瞧你?公主殿下,你别说笑了。”
愉妃话落,宣阳怔住,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怎么会,母妃你别骗我。”
“是我骗你,还是你那个好哥哥在骗你啊。”愉妃轻声道,伸手仔仔细细地摸了摸着宣阳的脸,“宣阳公主,你怕是误解我了,我今日来可不是劝不劝你的事,我是来看你们洛氏一族的笑话的。”
愉妃说着,咯咯笑起来,一双美目睁大,眼中尽是仇恨。
“弑父杀兄,阉党执政,姐弟乱/伦,哈哈哈哈哈,报应啊,这就是你们皇室的报应!”
愉妃越发癫狂起来,宣阳摇着头先后退,殿外,宫妃尖叫声乍起,随后是更绝望的哭声。
“母妃……我的母妃不是这样的,哥哥说了,母妃只是嫌我们吵才不见我们的……”宣阳连连摇头,愉妃疯狂的眼神望过来,下一刻,猛地向宣阳扑去。
“你不是想要母妃嘛,那就跟我一起走吧!你不死,洛之淮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没有乱/伦的女儿,来吧,让我掐死你,你就解脱了!”愉妃狠狠掐住宣阳的脖子,口中喃喃咒骂,“他们洛家的父子都一个样子,强抢女人,罔顾礼法!好女儿,跟娘一起逃离他们吧!”
口中的呼吸越发稀薄,宣阳挣扎着去推愉妃,四肢并用地躲避着遏制着自己的双手,桌上的花瓶碎裂在地,宣阳拼命地去碰地上的瓷片,指尖尚未触及,却突然察觉到掐在脖子上的手松了力。
胸腔重新涌入空气,颈间一片湿滑,宣阳在愣怔一瞬后缓缓转过头,正对上愉妃死不瞑目的双眼。
鲜血从胸口喷洒出来,如雨丝般落在她的脸上,宣阳怔怔看着贯穿愉妃的那把长剑,洛之淮握着剑的一端,同样满脸是血地看着她,咧嘴一笑,像孩子一样的无辜。
“姐姐——”
……
啊啊啊啊啊啊啊!
崩溃的尖叫声自公主殿内传出,宣阳连滚带爬地缩进角落里,瑟缩着抱着双膝,双目呆滞地望着愉妃的尸体。
洛之淮的目光由炽热渐渐变得冷冽,命人将愉妃尸体擡下后,神色更阴鸷了些。
“陛下,高掌印来了。”
殿外,侍从方通报了声,高进便自殿外走进,扫了眼一片狼藉的院子,饶有趣味地看向洛之淮。
“看样子,这小公主还挺固执的。”
“义父。”洛之淮叹了口气,高进轻声笑了笑,“淮儿不必沮丧,我知道有一人,定能劝好宣阳公主。”
“竟还有人能在姐姐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洛之淮沉声问道,高进朗声一笑,“此人非但在宣阳公主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整个大昭人的心中恐怕都有他的位置,我们若能得他相助,自是如虎添翼。”
“义父所说的,莫不成是……”洛之淮试探道,高进笑着点了点头,“大昭文曲——颜卿岚”
京中的雨越下越大,潮气弥漫开来。
听澜阁外,奢华的马车停下,为首的太监咳了一声,立刻有人撑伞走上,小步将其送至门前。
敲门声响起,府内一片寂静,太监的敲门声渐大,方要砸门,便听嘎吱一声,府门打开,天枢从门缝里探出头来,脆生生道:“我家先生不在家,改日再来吧。”
话刚说完,门外的太监们便踹开门涌进去,天枢跌落在一旁,见几人在府内乱闯,立刻张口开骂。
“你们这群贼人,滚出我们听澜阁!我们听澜阁不欢迎土匪!”
“诶诶诶!你们放下那个花瓶!那可是上千年的古董!”
……
天枢一路迈着小短腿追着太监们跑,眼见着一群人打开颜卿岚的茶室,倏然间全止住了脚步。
天枢忙挤到人群中去看。
院中雨滴噼里啪啦地作响,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茶室内烛火细微,充斥着湿冷的潮气,一地散乱的酒壶之中,颜卿岚衣着凌乱地卧在木质的地板上,白发披散,意识全无。
“先生!”天枢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出去,慌忙去探颜卿岚的鼻息,察觉到其尚有气息后,圆滚滚的身子才算松弛下来,只是刚一放松,便被身后的太监拎起。
“奉圣上旨意,召颜太傅入宫。”
公主殿外,洛之淮已等候多时,侍从快步跑来,俯首道:“启禀陛下,属下已奉命将太傅大人带来了。”
“好。”洛之淮应了一声,擡眼便见颜卿岚一脸淡漠地迈入院中,身后跟着一群不敢靠近他的侍从。
见了洛之淮,颜卿岚一言不发地同他擦身而过,擡脚便迈入殿内。
殿内,死寂一片,宣阳所在角落里颤抖着,神情仍旧有些恍惚,颜卿岚盯着宣阳看了半晌,直至宣阳擡眼向他望去,才满意地擡了下眉梢,缓缓行至宣阳面前,蹲下同她对视。
“太傅大人,您也被抓来劝我了……如果我不答应,您是不是也死……”
“生死于我并无太大不同。”颜卿岚道,“我来此是要问你一句话。”
“恨吗?”颜卿岚突然开口,宣阳愣住,又听颜卿岚一字一字地道,“我问你,恨他吗?”
“……恨!”宣阳即刻答道,颜卿岚一双清浅的双眸露出笑意,薄唇轻启道,“既然这样恨,那我教你杀了他,好不好?”
“太傅大人……可……可这宫中都是洛之淮的人,我怎么杀得了他?”
“傻姑娘,怎么杀不了,他不是说爱你吗?”颜卿岚轻声笑道,纤长的睫羽微微煽动着,语气温柔轻盈,说出的话却冷漠得像淬了毒的刀。
“所谓情爱,就是一把利刃,它足够我们挖出对方的心脏,好好的品一品成色。”颜卿岚轻声细语地说着,宣阳顿觉不寒而栗,颤声道,“求太傅大人教我,宣阳定依照太傅大人的命令行事。”
“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想起洛子羡前两日给自己传来的密函,颜卿岚眼中的笑意愈发危险,那些陈年旧事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平素淡泊的双目中充斥着肃杀的恨意。
既然这京中已乱,他就要将这风浪搅得更大!让这群乱臣贼子全都陷入这漩涡中,自食恶果!
窗外,电闪雷鸣,使得颜卿岚的面色忽明忽暗,宣阳瑟缩地拿手去碰他的衣角,小声道:“太傅大人,眼下我该如何做?”
“欲擒故纵,给他希望,再让他失望,循环往复,让他慢慢陷入对你的无尽讨好中,成为你的掌中之物。”颜卿岚的目光冷然,口中的话没有半分温度,“你只需记得,偏执的爱就像一条锁链,你要当掌控锁链的人,而不是被拴住的困兽。”
天边雷声愈大,翻滚的浓云遮蔽住天空,是茫茫望不到头的灰暗。
宣阳黯淡的眸光微微亮起,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随后又想起长乐街一事,低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云安姐姐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她可聪明着呢。”颜卿岚不屑一笑,“就凭洛之淮手下的这群酒囊饭袋,想把云安抓回来,简直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