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虎啸(2/2)
黎夙宁头也没回拱身进了马车,哪怕动轮之后,也只有一个小脑袋钻到车窗前,挥着小手。
虞丹青挥手道别,陪着阿苑笑,内里不是滋味。
黎夙宁一走,谢府又多了一间空房,虞丹青没让青雨云锦当掉她的嫁妆,放回镜台柜里锁好,房间过一阵就好好打扫,布局不动如从前。
云烟成雨不可滞留,不可故念,不可回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
操劳几日,虞丹青总算闲了下来,把之前承诺给某人的事给实现好,她挑来挑去也挑不出什么,回想那晚的会面,落在脚下的那一瓣梅花莫名飘入脑海。
她想到送什么了。
近日晴光天蓝,禅雪趁着好时日锻炼筋骨,在黄昏时看到了几日不见的海东青,脚上带的信写道:东西不好拿,今晚你自己上门取,劳谢。
哪有送人东西,还叫人自己去取的道理?怕只有她这么理直气壮了,禅雪哭笑不得。
夜饭过后,虞丹青特地把纸笔挪到窗前桌,笔墨慢慢地落在白纸上,时而得意,时而无从下手。
“不对,应该是这样……”她转笔继续添墨。
一颗小石子从屋顶上跳下来,啪嗒。
桌前,虞丹青沉浸在自我世界,没有听见,哪怕顶上又有一颗石子落下,她的注意力还是全在纸笔上,浑然不觉。
氛围一片静悄,有抹白影悄悄而至,虞丹青余光瞟见,吓得笔差点飞了,正要张口,看清来人,又慢慢抿唇微笑。
“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鬼,来找我索命了呢。”
禅雪立在窗边,“不是叫我来拿东西?”
虞丹青拍拍裙摆,站起来道:“在屋里呢,你进来拿吧。”
“不急。”禅雪两指压住她刚画的杰作,疑惑,“这是……马?”
虞丹青神情微变。
禅雪又改口:“驴?”
虞丹青皱眉。
青年后知后觉不该多此一举,搅乱了她心情,心怀一丝愧疚,竖起拇指夸道:“画得挺好。”
“我这不明显是马么,怎么猜还要酝酿一下,看不出来吗?”虞丹青开始自我怀疑,拿起画纸左右端详。
禅雪思忖道:“看得出来。可能是我昨晚没睡好,眼睛花了。”
“那就多睡一会儿,我又不急。”虞丹青说完,跑去给他开门。
禅雪被她请进门,地上放着几根用麻布包捆一团弯曲之物,虞丹青解释:“这是龙游梅树芽,冠若游龙因此得名,当然我知你懂。龙游梅稀珍,不比腊梅耐寒,其花色雪白,梅香淡沁,我倒觉着与你甚是相配。那片红梅林种作成迷阵,这株你就种来玩玩,好好养,花开得也快。”
禅雪应声收下。
虞丹青踱思许久,到底只跟他聊了几句,没有多留,禅雪也没有多坐一坐的意思,拿着东西走了。
他卸下伪装,写好书信呈递给陛下收假,明日正常上朝。
虞丹青听到谢兰机现身是两日后,他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崇贞帝召回宫里,她不闻不问也知道事关什么。
朝殿群贤毕至,多半老实在原地站着,等到龙椅上坐上了一个黑金长影,纷纷扰扰的群臣立马寂然无声。
崇贞帝:“你们呈上来的折子朕都看了,封后大典定在九月初,这近两月内从国库拨取百万赈典,比起往年的封后大典已算节俭近大半。大典一毕,朕就放颁税田令,你们可有异议?”
江山无战无争的这些年,北周国库充盈无数,擡起一个将军府和兵力的确花了不少金银,但也没有沦落到拿不出百万来,加上大周皇宫上万宫人和几千朝臣,每月支出的俸禄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上个月才裁走一批有罪过的宫人和群臣。
当日谢兰机与他们的峙语竟是一语成谶。
“陛下,臣有话说。”有人列位出来道,“封后大典乃我朝不可省节之制,可百万银两于当下水火情势而言也是不小的一笔巨款。陛下,尽可从简。”
崇贞帝:“后位空了五六年,当年谢贵妃也是尔等以多胜少推出来的皇后,如今册封怎的还要一简再简,再简干脆别办了。”
“陛下,按您的意思就好,册封必须按国制来。”杨尚书又对那人道,“吴大人,封后大典是北周重要国制之一,百万两已考虑诸多的权衡利弊,比起往年少了至少三四根手指头,不大奢侈也不穷相,难道你想让北周落得个穷酸败名不成?大战息了多年,国库也在慢慢养起来,裁出些许冗官后尚有几口气在,大事当前,我看你还是忍一忍。”
两年前北周就经过一轮预选皇后,崇贞帝要谢贵妃当后,文武百官将近一半的人都在反对,君臣磨了近两月,实在找不到比谢贵妃更适合的人选,于是某日崇贞帝拟诏封存,待封后大典将临再正式宣名。
奈何林林总总皆要用到银子,无更多空余银两操办庆典,就拖到了今年。
吴大人唉声叹气回归原位。
崇贞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能长久无后。税田令的正诏朕已写好,由秦昭领着锦衣卫去城街张贴,各州各城当日也会收到诏令,即日执行。”
崇贞帝下令北镇抚司去民间宣诏,多半是要动武来压制那些抗拒诏令的人。
“谢爱卿。”崇贞帝忽然叫住谢兰机。
谢兰机:“臣在。”
崇贞帝:“虞千金嫁迁为丞相夫人,庆典不要忘记带上她,贵妃对她也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