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2/2)
萧元澈将褚棠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肃然道:“阁中已不允你再查了!”
被褚棠枝甩开,“无需你多事。”
“倒是你,在这穷乡避壤待这么久了,还不回京城么?”褚棠枝眉眼冷淡,语气里有几分讽刺,“尊贵的荣国公世子。”
萧元澈一顿。
捏着折扇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还知晓回京?你爹还在找你呢,永安侯府五姑娘、未来的荣国公世子妃!”说到最后一句,也有些咬牙切齿。
褚棠枝拍开他的手,不搭理他,转身要走。又被萧元澈拦住,不知从哪摸到她藏着的槐木牌,眉梢微挑,“为何私藏此物。”
“你是因为找这个才离家出去么?”他定定看着她。
褚棠枝抢回去。
“与你无关。”她冷淡抛下一句,将槐木牌紧攥在手心重新藏好,利落离开。
议事厅内,柳管事低眉敛目,给苏稷舟倒了杯茶,问他如何处置那假冒宁曦的女人。
苏稷舟身形消瘦,叹道:“她给我生了儿子,自然是得留下的,放后院里养着便是。”
再交代了几件事,柳管事退了出去,苏稷舟转动机关,走进暗室。
暗室内红光隐隐,香烟袅袅,烛火前摆着一只瓷罐娃娃,以及一只盛了清水的缠枝纹莲花碗。
一阖上门,苏稷舟就变了脸色,握拳咳了几声,冷肃的面上充满戾气。
他分明没有用那以寿命换宁曦复活的法子,为何身体还是愈发虚弱。
难道真是苏家人生来短命么?
就像……被下了诅咒一般。
苏稷舟紧攥成拳,用力到泛白的骨节咔咔作响。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恢复如常。
行至瓷罐娃娃前,恭敬上香,而后割伤指腹,将鲜血滴入香炉中。香烟萦绕升起,他凛冽的眼眸死死盯着。
祖父和父亲都早早逝世,但他与他们不一样,他定不要等死,不要让自己和儿子重蹈覆辙。
他辛苦拼来的侯位要承袭下去。
苏稷舟紧盯着瓷罐娃娃,忽然想到府中的那俩苗人。他拉开屉子,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条,那是十三年前,祖父逝世前留给他的。
祖父说,要小心一个苗族孩子回来寻仇,是个五六岁的男孩,肤极白,眸极黑,擅用蛊。
多年过去,苏稷舟一直没见那个苗族孩子出现,便放松了警惕。但如今看来,那孩子似乎长大了。
苏稷舟收好纸条,回到书房,迅速挥笔写信。
他们要去桃花岛。
得提醒桃花岛那边的人。
*
江水汤汤,浪花拍打,清凉的水风从窗扉吹入,携来清新水汽。
兰璎和春鸣坐了大半个月的马车,顺利登上前往桃花岛的大船。苏稷舟给他们找来的船票是最贵的那一档,因此他们住的房间也最是豪华,一应设施应有尽有。
赶路太累,兰璎一进房间就瘫在贵妃榻上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才迷迷糊糊睁眼。
眼前一片漆黑。
兰璎脑袋昏沉,缓了好久才看清是春鸣的头发。
她又被春鸣抱得死紧,披散的发丝像海藻一样缠住她,双手和双腿也要扒在她身上,仿佛生怕她溜了。
自从那夜与他亲吻,他这股黏人劲就愈来愈收不住了。先前睡觉只是窝在她肚子前,现在得寸进尺,要像蛇交尾一般,将她裹住、绞紧。
兰璎大多时候都由着他。
步入五月,天气转热,兰璎向来畏暑,而春鸣体温低,正好能抱着他降温。
有时他实在缠得太紧,她呼吸不过来了,才会推开他。
比如现在。
黄昏时分,江面升起晚霞,余晖碎金似的洒入屋中,映入他乌浓的眼眸。
瑰丽的霞光在他眸中流转,他就这样静静望着她,与迷迷糊糊撑开眼皮的兰璎直勾勾对上视线。
赶路时曾路过几座城镇,兰璎带着十年还魂草去寻过大夫,给春鸣就着蜜饯喝下,但喝了几回,他这昼伏夜出的习惯依然没能有哪怕一点好转。
也许要长久喝才能起效。
可他们没那么多还魂草。
兰璎心里想着事,春鸣见她醒了,脑袋缓缓朝她挪过去,最终在她唇前不到一寸的距离停下。
水风吹入,轻纱拂动,漾起风铃叮当。两人依偎在贵妃榻上,橘红的霞光披了周身,如笼了一层梦幻朦胧的雾。
“璎璎。”他温声唤她。
兰璎也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他学着苏问柳这般唤她。
苏问柳唤她时她没觉得如何,但若换作是他,就……实在有些黏糊了。
兰璎回神,视线落入他泛着潮润水光的乌眸,他睫羽毛茸茸的,轻轻颤动,看起来很乖。
耐不住主动送上门的美色,兰璎啄了一口,凉凉的,软软的,像椰汁糕。
但只一下,就飞快移开。
春鸣都没感受到什么,失望眨眼,“没了么?”
“没了。我饿了。”
一上船就只顾睡觉,睡到现在,兰璎瘪瘪的肚子正在敲锣打鼓抗议。
兰璎推开他。水路要走好几天,他们带的基本都是干粮。船上有提供饭食,就是要额外付钱。
比起干粮,兰璎还是更想吃热乎的饭菜。
“我去找人问问,你等我回来。”
兰璎起身,春鸣乖巧点头,坐在桌边剥着白糖粽子,他就爱吃这些黏黏糊糊又甜到掉牙的玩意儿。
点完菜,兰璎远远瞧见甲板上还有人在卖桃子,红红的,看起来很甜,吸引许多人去买。
今天正好没吃上水果,买两个试试。
兰璎小心穿过人群。
而不远处,一个灰袍男子刚从船舱登上甲板,穿过人群往船尾走。
与兰璎擦肩而过时,灰袍男子忽地顿住脚步,回头,在人群中精准锁住兰璎直直远去的背影。
他眉头微蹙。
那女人身上有种味道。
香甜,却又带着怪异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