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2/2)
……然后就被闷醒了。
不过不是被被子闷的,而是被春鸣缠的,手脚并用缠着她,就连头发丝也要水草似的黏在她周身。
“我要喘不过气了。”
兰璎无奈推他,他反而越缠越紧,半睡半醒时含糊道:“再睡会。”
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在撒娇。
可他这一动弹,兰璎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与他软乎乎的声音完全不同。
……兰璎觉得自己的脸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好在他并不会乱动,也不会亲吻她,只这样将她整个人缠住、绞紧,挣扎不得,逃脱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等枝头的鸟儿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才缓过来,睁眼起身。
他换着衣衫,眉眼沉静,神色恢复平日的恬淡,仿佛昨夜和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兰璎也羞赧于和他提起,因此一夜过去,春鸣还是没能知晓得知“这是什么”。
今夜要参加花灯游岛,午后,兰璎和春鸣出门前往寺庙。
他们要做的事不多,只需登上花灯车,笑容满面地朝路人抛洒花枝即可。但在登车之前,还需更衣上妆,打扮成织女牛郎的模样。
两人被沙弥分别领去不同的院子,准备更衣上妆。
兰璎被换上一身桃粉色的纱裙,水袖细长,裙裾曳地,臂弯挽一条用银线绣着云纹的帔子,走起路来仙气飘飘。婆子领她去上妆,兰璎进了屋,瞧见崔世萱也在里头,着一身同样的桃粉色纱裙,正端坐在铜镜前。
上妆时间长,兰璎闲来无事,打算找崔世萱套套近乎,问问状况。
简单寒暄几句,问道:“姑娘也是第一回上桃花岛么?”
兰璎梦中的崔世萱很温柔,初时在葡萄藤架下见面,便主动与她攀谈。后来见她遇事,还热心出手相助,拉着她说了许多知心话。
然而梦只是梦,现实中这位崔世萱不似梦中那般热情温柔,声线疏离:“不是,我在岛上许久了。”
这点倒是和梦中一样。
现实中的人际交往总是谨慎些的,更何况她们才刚认识。
兰璎理解,又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就花灯游岛的事问了几句。崔世萱每回都是极其冷淡,问一句答一句,绝不与她多说。
察觉她似乎不想搭理人,兰璎自觉闭上了嘴,安静被人上妆。
屋内安静下来,半晌,崔世萱忽地出声反问:“蓝姑娘是为何答应前来?”
兰璎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为了偷常夙身上的槐木牌。
笑了笑,随口答道:“有趣呀。”
崔世萱神色依旧淡淡,得了应声,她又不说话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过了会儿,兰璎上完妆,起身去找春鸣时,崔世萱才再次出声,叫住她。
崔世萱生得柔美,此时腰肢挺直,虽已家道中落,却始终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与清高。
她没有看向兰璎,而是直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擡手,将一绺碎发别至耳后。
语气轻描淡写:“方丈道姑娘与同行的公子有命定之缘,今日我既与姑娘相遇,也算是有缘,便在此祝姑娘与那公子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兰璎不知她忽然说这个做什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还是礼貌回道:“多谢姑娘。”
说完,便推门而出。
兰璎没有回祝崔世萱和常夙长长久久,是因梦中的崔世萱与她说过,并不想被人囚在后院,当金丝雀一般养着。
崔世萱上完妆回屋,待关好房门,屋内只剩她与丫鬟二人时,她平静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她坐在榻边,紧紧攥着掌心,“果然,果然那个梦是真的。”
两月前,崔世萱做了一个梦,梦见父兄被斩首示众,家中众人卷了细软逃窜,只剩她一人逃不及,被常夙掳了去。
常夙虽强硬霸道,但待她极好,身边只有她一个女人,还答应帮她翻案,还父兄清白。
她逐渐动了心。
可她一介罪臣之女,如何配得上金尊玉贵的大理寺少卿。舒坦日子没过多久,岛上便来了个从扬州来的姑娘,是常夙的表妹,与他门当户对,自幼倾心于他。
这位表妹很聪明,并不直接去常府讨嫌,而是设计出多场偶遇,勾起常夙作为表哥的责任心,主动邀请她入府小住。
此后,这位表妹频频生事,目的便是让常夙与她生出嫌隙。
梦终是要醒的。
虽然梦中的常夙不为所动,始终倾心于她,但她不愿如梦中一般经历他表妹的陷害,也不愿主动去害人,不愿被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看见梦中的“表妹”如期出现,崔世萱像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彻底清醒了。
她攥着掌心帕子,清丽的面上满是倔强与坚韧,“我是要离开常夙的。”
语气坚定,一字一顿告诫自己:“既然她喜欢常夙,为了他追到这里来,那我更该成全她。”
“他们二人成了一对,这样,才好让常夙放我走,不是么?”
丫鬟见主子想得透彻,笑开来,“主子说的是。”
“时辰不早了,奴婢扶您出去罢?”
崔世萱点点头,平复好情绪,姿态优雅地离开了厢房。
庙中清幽,人烟寥寥。
主仆俩都没瞧见,方才二人说话时,支开的窗子外站着一道靛紫色身影,将谈话尽数听了去。
春鸣静立在茂盛树下,掩在袖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神色迷茫又不解。
“她喜欢常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