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2/2)
“蛇性贪婪,欲吞巨象,终腹裂而亡。你要试试么?”
春鸣认真想着这种死法的可行性,可惜岛上难以找到巨象,最好遗憾放弃。
还是快点杀死他比较好。
他倾身上前,从屠九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利落拔出刀鞘,朝他颈间直直刺去。
屠九本目露惊惧,忽地听到什么,他又松快眉头,扯出一个得意的笑。
春鸣耳尖微动,亦顿住了动作。
“春鸣。”
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背后那人稳步走近,“原来你离家出走是来这玩了啊,怎的不给本域主传封信,道个平安?”
来人语气乐呵呵的,春鸣闻言,神色依旧淡漠。
甚至隐隐露出几分厌恶。
*
街道人潮退去,兰璎再仔细找了一圈,没找到掉落的槐木牌,也没看到常夙和崔世萱,只能作罢。
希望是被常夙捡回去了,而不是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捡走了。
夜色已深,春鸣依旧没回来,兰璎只好先行回了院子。
除了初识那几日,这是兰璎第一回独自过夜,显得房间里宽敞又空荡。她靠在浴桶边上,随意拨弄水面,水声哗哗,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鲜明。
腕间的红绳沾水不湿,有水珠洒在上面,复又滚落。
兰璎在烛火下轻抚,他当时缠得有些紧,将肌肤勒得略微凹陷,印出淡粉的红痕。
兰璎眉头微蹙,指尖勾起一小截,往外扯了扯。
红绳被扯得松了些,露出最末的一端,她撚起来试图往外拽,却被他绑了个死结,没拽出来。
也不知道他干嘛要这样缠着她。
又捆不住她。
想起他临走前一直叮嘱不要解开,兰璎虽然不懂,但也没再扯了,沐浴完,在榻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
没了黏人的春鸣,兰璎裹着被子滚了好几个圈,滚累了,又把手脚大喇喇地伸出去,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占满了整张床。
屋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有风掠过树梢,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明明是很适合睡觉的氛围,兰璎在黑暗中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外传来窸窣的动静,接着是清脆的“笃笃”几声。
谁?
兰璎警觉起身,狐疑地从窗台探出视线,没见着人。
只好披上外衫,推门走出院子,循声看向与隔壁院子相邻的篱笆。
一道纤细人影立在篱笆后,正披着披风,探头望这边瞧。时不时轻咳几声,听起来身子不太好。
兰璎举灯,定睛一看。
居然是崔世萱。
原来和那夜中蛊后做的梦一样,隔壁院子也是住着她?!
但她今晚怎么不住大豪宅,倒来这小院子做什么。
兰璎提灯走过去,没有靠太近,只在能听清彼此说话的距离停下,同时有一阵馥郁花香袭来,甜腻腻的,滑入鼻腔。
梦里的崔世萱大抵忙着做绣活,没时间打理花卉,因此不大种花。
而与梦里不同的是,现实的崔世萱的院子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有栽种山茶花树,也有许多蝴蝶兰、百合等盆栽,花香浓郁扑鼻。
兰璎不太适应,出于礼貌,才没有擡袖捂住鼻子。
崔世萱纤瘦的身形在风中伫立,腰肢细得要被风吹折了似的。她掩面咳了几声,见兰璎过来,也不寒暄,直言问道:“你知晓常夙去哪了么?”
兰璎皱眉,“我为什么会知道?”
她和常夙都没怎么说过话,而且崔世萱不是和常夙一起离开的吗?
崔世萱淡瞥她一眼,心口略有起伏,似是强忍下不耐,“表妹不是时常关注他么?怎会不知?”
她是被下人先行送回来的,许久没有等到常夙,心中愈发不安。
在她的预知梦里,常夙即便有公务要忙,也定会在亥时之前回来,从未晚归过。
今夜出了差错,说不定是这位表妹做了什么手脚。
……?
兰璎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哪里“时常关注他”了?
“我不知道。”
莫名其妙的,说话还阴阳怪气,兰璎连对梦里的崔世萱的那点好感也没了,不想和她多说,转身走人。
“等等!”
崔世萱却拔高音量叫住了她,而后又像是气血上涌,冲昏头了,捂着心口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她视线缓缓下移,停在兰璎腕间的红丝线处,神色一怔。
“这是那小公子给你捆的么?”
兰璎蹙眉,下意识把手背在身后。
崔世萱早已瞧清楚了,听她不应,也不恼,唇角勾起一抹柔媚的笑。
“表妹可知这红丝线从何处而来?”
她回忆着,话音暗含讥诮:“这红丝线,由苗域最毒的落霞蛛织成。落霞蛛好争斗,又极其护食,这般缠你身上,便是将你视作食物,占为己有。”
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卷起她的衣袂,柔软的唇瓣开开合合,吐出令人胆寒的语句。
“落霞蛛丝质地柔韧,更淬有剧毒。那小公子牵在那头,你一旦挣扎,或是逃离太远,红丝便会割伤你的皮肉,渗入毒液,届时……你便想逃也逃不得了。”
说着,她语气渐渐低落下来,声线颤抖:“我那可怜的妹妹,便是这般被人骗了去,被折磨至死的……”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像是印证她的话,此时,兰璎后颈衣领拂动,传来酥麻的痒意。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
兰璎浑身僵住,怔怔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