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1/2)
第051章
苏意允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桌面上的设计稿上,良久,唇角慢慢扯起。
他做了个自己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凄凄地看着祁返。
祁返像是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端倪,视线仍是聚集在眼前的纸张中:“这位设计师虽然不太出名,但是很擅长经手男士手工西装,用料和设计都是经过细心挑选和斟酌……”
“祁返。”苏意允一遍又一遍地念过他的名字,终于找到了嘶哑的声音。
“嗯?”跟前的人这才慢慢擡头,看到他红肿涣散的眼睛微微一顿,皱眉,“怎么了?”
苏意允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的指尖慢慢攀上设计稿,一点点抓皱:“我可能……用不上你的西装了。”
“……为什么。”
苏意允擡手摁住自己跳痛的额头,断断续续地把今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开始看到的就是祁返,为什么最后会是盛枝郁。
他的注意力全然沉浸在回忆之中,丝毫没发现跟前的男人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担忧关切,甚至还有一丝冷漠的笑意。
“所以,大哥说要取消婚礼?”
苏意允痛苦地点点头,无助道:“祁返,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很轻,带着冷冷的淡意,“就这样不好么?”
苏意允一顿,怔怔地看向他。
而跟前的人却只是笑:“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希望你们和好?”
“不……”苏意允抓住了自己额前的头发,咬着牙,“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该说?你们在媒体宾客的瞩目下步入婚礼殿堂的时候?”
苏意允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似乎高兴祁返还在乎他,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还是你觉得,你的爱情,其实比不过盛家带给你的身份地位权利?”
“祁返!”苏意允嘶吼了出声,“你非要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吗?”
“是……添堵吗?”祁返垂下视线,讽刺地笑了下,“我只是认为,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做选择的时候。”
苏意允看着跟前的人,心口仿佛被一块巨石沉沉地压住,烦闷衍生成了燥郁。
都是因为祁返,今晚他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不会喝醉酒,更不会……
“是我错了。”跟前的人徐徐开口,慢慢地将苏意允刚刚抓皱的设计稿收了回来,“是我不该说这些,你想做什么就做吧。”
刚刚烧上心头的火又猝然因为他的示弱而迟滞了下来,苏意允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收好东西转身上楼。
偌大的客厅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等门外的亮光映进来时,苏意允才恍惚地回头,已经七点了。
按照盛枝郁的作息习惯,这个时候他应该是醒过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上楼,无论如何他都要解释昨天晚上的话。
可是等了半个小时,房间里也没有动静。
“二少爷?”
直到陈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意允才回过头。
陈叔疑惑道:“您不是十点有课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苏意允咳嗽了一声,“我想找大哥……”
陈叔了然,随后道:“昨晚盛总的秘书吩咐过了,盛总今天要调时差,让我们早上不要去打扰。”
不要去打扰。
苏意允沉默良久,转过身走了下楼。
卧室里。
盛枝郁靠在床上,指尖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直到大门外的车声响起,床边才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就走了,真没毅力。”
说完,又拉上了窗帘,转身走到盛枝郁的床沿,一点点靠了下去。
在他的脸就要蹭到肩膀上时,盛枝郁才擡起手,掌心不偏不倚地抵住了祁返的下巴。
随后,才慢条斯理地把视线挪回笔记本上:“他走了,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我?”祁返低淡地笑了,“我没课。”
盛枝郁仍是没擡眼:“没课就滚去工作。”
“你们的婚礼要取消,我已经没有工作可做了。”祁返蹭在他的手心,一点点将距离拉近,“大哥,昨天晚上你给苏意允甩了脸,我很高兴。”
盛枝郁不冷不淡地笑了一下,视线仍在电脑上。
祁返轻叹:“什么工作那么烦心,让你看这么久?”
转过脸,视线触及屏幕上时,他眼底晃过一抹笑意。
盛枝郁看的并不是什么报表数据,而是一份纸质信件。
匿名来信,里面有访客记录截图、通讯记录和一段音频,一部分像是从老旧的监控里截图下来的,一部分是低画质的手机拍摄。
这些东西梳整起来,都指向了一条线索,苏意允在五年前,和一个叫盛深的人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
盛深,盛枝郁的亲二叔,也是当年盛家动乱的罪魁祸首。
盛深当年擅自以盛家的名义在海外做见不得光的交易,构陷了盛家,导致家族动乱。
苏家受雇主之托接走了盛枝郁,但在三年后,盛深以一笔巨款,要求苏家悄悄弄死盛枝郁。
苏父这人虽然贪财,但也知道杀人偿命,豪门内部云谲波诡,哪位轰然坍塌,哪位东山再起谁也说不准,所以他一边收了钱,一边又悄悄地藏住了盛枝郁。
盛深也不是省油的灯,发现盛枝郁没死,还长到十八岁时,就卷了一笔大的直接出了国,让盛氏只剩一个空壳。
拿钱不办事,盛深自然不会放过苏家,所以他想了一条更恶毒的方法去回报苏父。
苏意允当时太过幼小,本来就因为父母偏护盛枝郁而心存嫉妒,从盛深口中得知盛枝郁要“对付”他的父母时,想也不想地就把他父母第二天秘密要飞国外的事情全盘托出。
盛深就在那天的高速路上送了他们全家一程。
苏意允在车祸里看着苏母死在自己面前时,才终于回味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孤儿院的那几年,盛深当年的算计也被盛枝郁翻了出来,这人为了保命,千方百计地找到了苏意允,想再次以他是苏家遗孤为由,限制盛枝郁。
不过这次苏意允学聪明了,他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盛深,甚至连盛深来领养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彻底和盛深划清界限,他的父母才能“因盛枝郁而死”。
后来,纠缠他的盛深不知道怎么杳无音信,再半年后,盛枝郁找上孤儿院。
这封信件里,从访客记录到音频,都是苏意允和盛深有联系的证据,但是,那个老破小的孤儿院,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盛枝郁想到这里,顿了一下,擡眸看向身侧的人。
只见祁返笑盈盈地看着他:“看我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盛枝郁的指尖落在键盘上轻轻点着,“这个‘匿名’绕了多少个弯,把这东西送到我手上?”
祁返看着玻璃镜片下深邃的黑瞳,像是蛊惑般凑近,指尖沿着他的轮廓触落。
他一边笑,一边无辜道:“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呢。”
盛枝郁哼笑了一声。
原剧情里,苏意允和盛深这段关系,到原主死都没有浮出水面。
而这一次,却在苏意允和他的关系恰好崩裂的时候送了过来。
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
苏意允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就打车回家。
他从未觉得如此度日如年过,甚至恍惚到在课上的每一秒都觉得是煎熬。
回到盛家,他先看到了在客厅里的陈叔,急躁地问了句大哥睡醒没有。
“盛总醒来了,现在应该在书房。”
“好。”苏意允点点头,把书包扔向沙发就上楼了。
书房和盛枝郁的卧室隔了一层楼,苏意允相信陈叔的话,寸步不停地走向书房。
然而进门的时候,他却发现平日里布局冷清简洁的书房和平时不太一样……深栗褐色木作前的书柜,竟然开了一处口,而“门”正是一副巨大的玻璃画。
苏意允仿佛窥见了什么秘密般惊在原地,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擡步走了进去。
暗室窄细,灯光昏暗,苏意允本还担忧如果盛枝郁在里面翻看什么文件,自己会不会惊扰到他,却没想到站在暗室里的人是祁返。
祁返手里拿着一封破旧的文件,蹙着眉似乎在翻阅什么,神情冷峻。
苏意允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心头慢慢布满乌云。
……三年前,他要带这个人回来,盛枝郁甚至是拒绝的。
可是现在,祁返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了连他都不知道的暗室里?
盛枝郁什么时候这么信任他了?
还没想明白,跟前的人已经听到动静回头。
苏意允清晰地看到祁返是下意识把文件往身后藏,看到他时略微一顿:“小允?你怎么回来了?”
“……你在看什么?”嗓子还是哑的,此刻压着声音,听着更为粗粝。
祁返还在犹豫,他已经一步上前抢过了他身后的东西。
而破旧的文件夹里,赫然是早上盛枝郁邮件收到的东西。
看到照片上盛深的脸,苏意允颤了一下,险些拿不稳:“这是什么?”
祁返微顿:“不知道,我帮大哥整理文件的时候发现的,因为文件夹太久了,里面的东西漏了出来……”
苏意允看着上面的东西,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要逆流,巨大的恐惧从心底窜出,像一只阴毒的手,不断地抓挠着他的皮肤。
“小允,小允?”
祁返的声音从跟前传来,唤回了他的理智。
苏意允一下抓住了男人的手:“祁返,这封信不能让盛枝郁看到,你要帮我……”
祁返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神情专注:“怎么了,我要帮你什么?”
昨天晚上的一夜无眠,现在的巨大危机,苏意允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还是就这么认定“祁返”不会背叛他?
“大哥在倒时差,应该还没来得及看,你帮我把它毁了,然后查清楚寄件人是谁……”他的手剧烈颤抖着,“一定要毁掉,否则,否则大哥看到了,不仅会取消婚礼,还会……还会……”
而祁返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将昨天晚上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取消婚礼,不好么?”
苏意允压抑了一夜的火骤然蹿上胸口,他狠戾的目光落到祁返脸上,可是看到跟前的人低沉失落的眼,那股情绪又好似被扎破的气球,一瞬间就化为碎片。
他反应过来了,往前一步迅速搂住了祁返的腰:“祁返,祁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一切……”
祁返仍是别着脸,似乎是在压抑情绪不看他。
苏意允忽然有些懊恼,昨天晚上没有和祁返好好把话说开,眼下他甚至一时难以抓住这个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眼看着苏意允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上了,祁返的大手一落,捂住了他的唇:“苏意允,你冷静些。”
“我很冷静,”苏意允扣住他的手腕,嗓音因为阻隔而有些含糊,“我这么多年爱的是你,一直是你,我答应和盛枝郁结婚不过是不希望我们回到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是么?可是大哥毕竟精心照顾了你那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心动也没有?”
“没有。”苏意允像是豁出去了,“从最开始他被我父母接到我家的时候,我就讨厌他……明明是一个外人,但是却分走了我父母的宠爱,包括后来的一切……这些都是他欠我的。”
“是么?”
温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两人从未听过的冷漠。
苏意允浑身一抖,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的是书房门口,男人冰冷的轮椅。
如果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表露了他的不情愿,还留有挽回的余地,那么现在……
眼前的一切仿佛像被摁下了暂停键,苏意允只觉得自己的四肢完全不受控制。
祁返将他已经僵持冰冷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扣了下来,然后又按照盛枝郁的命令把人带到书房的沙发上。
看着苏意允失魂落魄的样子,祁返唇角悄然挽起了一抹笑容,回头时却撞上了盛枝郁纯暗漆黑的眸,他顿了一下,随后迅速换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盛枝郁懒得理他,薄唇冷冷地开口:“滚出去。”
“好的。”祁返垂下眼,顺便带上了房门。
盛枝郁的秘书和律师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客厅里悠闲泡茶的祁返。
秘书顿在门口,看着慢条斯理的三少爷有些怔神。
刚刚盛总给他的电话里,语气是明显的沉郁,冷冰冰地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联系律师拟好离婚协议送过来。
这样突然的变化让他下意识以为盛家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却没想到进门第一位就是那么悠闲自在。
……表情甚至是有喜事。
“谢秘书来了?”祁返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大哥在楼上书房。”
“好。”秘书点点头,带着律师快步上楼。
书房里,苏意允坐在沙发里,双眸空洞地望着跟前的人,眼泪仿佛已经淌干了。
他唇角慢慢拉扯着,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大哥,一定要离婚吗?”
盛枝郁静静地垂着眼,视线落在笔记本上:“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像是一根锋利的毒针刺穿过心脏,苏意允连呼吸都觉得越发困难。
和上次盛枝郁温声细语的甜蜜宠溺比起来,不过只隔了一个月。
秘书敲了敲房门,得到许可后便进来,不需要盛枝郁交代,就已经把拟好的协议平铺到苏意允跟前。
“苏先生,律师在场,协议里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随时和盛总商量。”
看着跟前的白纸黑字,苏意允忽地笑了一下。
无论是领证结婚,还是现在离婚……好像都这么平平无奇。
他从开始到结束,紧张心动,寝食难安,患得患失……可是盛枝郁,好像从未被他牵动过任何感情。
他的手握着笔,节骨有些泛白,良久的沉默后嚯地擡起头:“大哥,其实这段婚姻里,你也没喜欢过我吧?”
男人平静地翻阅着手上的协议,没有擡眸:“我最开始就告诉过你,我只是遵从你父母的遗愿。”
“因为遵从,你就可以在没有爱的前提下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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