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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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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皇帝是一早就到了的,听了崔妄这话顿了一顿,又将手中的案卷翻过一页,方开口道:“不必。”

崔妄偷觑着皇帝的脸色,一时也不知皇帝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宋白砚此前同他打过招呼,说是希望能够在刑后看一看那小太子。

他当然知道,不是宋白砚想看,是苏怀月想看。

尽管他同苏怀月确实有那么几分交情,但兹事体大,他还是不敢擅作主张,故而仍旧是报给了天子知晓。

皇帝当时听了只是蹙了蹙眉,随后就同礼部的人商议起开春后靺鞨人要来朝见一事,瞧起来对这件事并不如何挂在心上。

但崔妄留了个心眼,一早便督促那些小吏们在宋白砚来的这日谨慎些行事。

果不其然,今儿宋白砚还未到,陛下早早便来了。

崔妄心中暗喜的同时,愈发是对苏怀月刮目相看,故而方才提出来将苏怀月带到此地。

但没料到皇帝竟然拒绝了,倒令他颇感意外。

因着宋白砚已到,崔妄没法再细细揣摩皇帝的心思,请罪后便即退出房间。

略一沉吟,叫了个小吏细细嘱咐,只令几人着意关注苏怀月,一有什么动静就报到房里去。

吩咐好这些,崔妄方去大堂迎人,果然苏怀月跟着一道来了,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

崔妄因着几回遇上苏怀月的事,运气都特别好。特别是此次替皇帝妥善处置了小太子这件事,又在皇帝心中份量高了不少,故而心情格外不错。

便情不自禁地又生出“苏怀月实乃命中贵人”的想法来,对苏怀月的态度十分友善,没有多话,径直便带苏怀月去了前朝那小太子的刑房。

隔着老远便传来尖锐的叫喊。

苏怀月瞬间听了出来,是元佑安的声音。

苏怀月急急快走两步,一面道:“你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崔妄一挑眉,倒是看向了宋白砚:“宋大人并未知会苏娘子么?”

宋白砚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虽说是入朝来做官,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文人,讲求所谓“刑不上大夫”。觉得宁愿一死,也好过刑部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磋磨。

崔妄了然一笑:“宋大人是体面人,倒确实不好开口。”

他转回对苏怀月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我们刑部会同宫里的净身房将这小太子净了身罢了。”

苏怀月一下便顿住了脚步。

腐刑?

当然她在来之前也曾猜想刑部究竟将如何处置元佑安,所想的总归是一些严刑酷训,大不了缺胳膊少腿,可只要能活下来,就总归是一件好事。

可没想到,没想到刑部的手段竟是这样的。

身体上的残缺倒还在其次,重要的还是…还是对于一个男子而言,这样的刑法简直意味着奇耻大辱。而元佑安还曾经是天胤的太子,王朝里仅次于皇帝的最尊贵的男人,他能接受么?

苏怀月听着尽头传出来的隐约的痛苦叫喊,只觉得步子刹那间仿佛有千钧重,令人迟迟迈不动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元佑安来说究竟是幸与不幸?

他会恨自己么?

也许干脆一死,全了他一个旧日王族的体面,于他而言,才更是幸事?

可是,可是...一旦死了,那就真是万事皆空了啊...

诚如赵太后那时所言,就算是哭着,也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就总能盼来事情的转机。

苏怀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迈步向前,忽而注意力被左侧牢房中一个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身影极为单薄,囚衣穿在身上,倒好像挂在了根竹竿上,只是空空荡荡地飘着。

此刻扒在牢房边沿,正十分关注那头传来的动静。

苏怀月心头一哽,脱口喊道:“阿荇!”

少女浑身一颤,待擡头看清楚眼前人以后,泪水立即涌了出来,嘴角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很快她便又看见了站在苏怀月身边的崔妄,身子瑟缩了一下,默默蜷起来缩到角落里去了。

崔妄笑了一声:“哟,苏娘子熟人挺多呐。怎么,叙一叙?”

说着叫值班的小吏开了牢门,一面又道:“抓小太子的时候一起抓的,倒是重情重义,啧,不肯跑。”

苏怀月一进去便忍不住揽住了阿荇。

少女骨瘦如柴,硌得人身上都疼。大约是觉得自己如今身份危险,只奋力从苏怀月怀里挣脱出去,兀自蜷缩在角落里,低如蚊吟般喊了一声:“苏姐姐。”

在崔妄的注视之下,千言万语无从说起,苏怀月只回头问道:“崔大人,她会死么?”

崔妄咂摸着道:“陛下倒没有特别的吩咐,按例,大约是充做官妓罢。”

听闻此言,阿荇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将头埋得更深了。

苏怀月看崔妄无所谓的态度倒有些若有所思。

其实阿荇不过是个逃亡途中跟在太子身边的弱女子,想来审讯过后皇帝也能明白她并无任何价值,故而连如何处置的命令都懒得下。

这样看来,阿荇的命运实则只系在了崔妄一人身上罢了。欲她生,欲她死,不过只是崔妄一念之差。

只是此刻在众人跟前她倒不好同崔妄再议此事,只蹲下来握住了阿荇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定会竭力保你安稳的。”

阿荇身子抖个不停,听了此言只是流泪,也并不言语。

半晌,又声若蚊吟道:“殿下,殿下他还活着么…”

苏怀月安抚般地捏了捏她的手:“佑安还活着,他以后都会好好活着,所以你也要好好活着,知道么?”

阿荇这才擡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向苏怀月。

苏怀月又重复道:“你和他都要好好活着,能答应我么?”

在苏怀月的注视之下,阿荇沉默良久,到底是微微点了点头。

苏怀月又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拍,这才起身往元佑安所在的地方而去。

此番她的脚步坚定了许多。

都要活着,她想,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下去。

因着元佑安到底是前朝的贵胄,故而崔妄并未苛待他,而另辟了一个单独的牢房,只关押了他一个人。除此而外,还另派了几个小吏在旁守着,防止其做出过激的举动。

远远的,苏怀月便瞧着那瘦弱的少年被锁链捆在椅子上,此刻正在疯狂喊叫:“杀了我!杀了我啊!”

苏怀月心中一紧,几步赶了上去,喊了一声:“佑安!”

元佑安恍若未闻,只“哐哐”地在椅子上拼命挣扎。

苏怀月立即道:“让我进去。”

崔妄这回倒有些犹豫。

转念一想苏怀月来了说不定能把这一心寻死的小疯子劝得冷静下来,便也打开了牢门。

苏怀月几步跑进去,俯身按住了元佑安:“佑安,是我啊!是阿姐!”

元佑安仰着头看了她一阵,仍只嘶哑喊道:“杀了我!杀了我啊!”

苏怀月只当他还没认出自己,又喊了一声:“佑安,是阿姐,你好好看看,是阿姐来看你了。”

便见元佑安的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哭道:“阿姐,杀了我!求求你阿姐,杀了我罢!我不想活了!”

苏怀月一把将他抱住了,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只道:“阿姐能再见到你,觉得很高兴。佑安,能再见到活着的你,阿姐真的很高兴。”

元佑安痛哭起来:“可我不想活了,阿姐,我不想活了!活着好累啊,好累啊!”

苏怀月紧紧抱着他:“佑安,你知道阿姐何以叫做‘怀月’么?”

“我父亲原是要与我取名为怀玉,望我如同玉石般刚烈坚硬,可他后来到底觉得‘宁为玉碎’这样的字眼过于惨烈,不过只是亲者痛,仇者快的恨事罢了,遂与我改名为怀月。佑安,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引刀一快,血溅十里,万事皆空,可却只会让爱你的人痛不欲生,恨你的人鼓噪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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