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苏怀月揉了揉自己的脸，其他好像也并未对她怎么样，如今还到这里来处理她心心念念关切的绿石书院的事情。

虽说他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但、但是帮了她，不是么？

萧听澜……苏怀月忍不住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本来为着萧听澜那句“再也不想见她”的话，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是扎了一个小孔，慢慢慢慢热气都从那个小孔里溜出去了。

可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又热了起来。

噗通噗通，又忍不住开始跳个不停。

宋白砚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瞧着的皇帝身边的高福，很是有些吃惊：“高公公？是陛下来了么？”

说着就要挣扎起身去拜见皇帝。

高福将他按下了：“陛下知道大人您现在身子有碍，不会怪罪大人的。宋大人且先歇息好了就是。”

宋白砚道：“这怎么行呢。”

仍旧是要起身，动作中呛了口冷气，剧烈咳嗽了起来，苏怀月连忙捧了杯茶要去喂。

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门口忽传来一声咳嗽。

诸人都听出来是皇帝的声音，动作一下就顿住了。

高福连忙去迎皇帝，宋白砚撑着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苏怀月捧着茶，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忽想起来这会儿要下跪罢。

端着茶要往下跪，萧听澜扫了她一眼：“罢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便是。”

苏怀月“哦”了一声，端着茶又站在了原地，只垂着眸子盯着地面。

萧听澜瞅了她半晌，看她这样拼命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模样，到底觉得有些好笑，指尖在小几上轻点，道：“朕渴了。”

苏怀月不知在想些什么，仍旧一动不动。

还是高福喊了一声：“苏娘子，陛下渴了。”

苏怀月这才回过神，连忙把那茶捧到萧听澜跟前。

萧听澜却不接，只慢条斯理问她：“想好今后要去哪里了？”

苏怀月苦着脸：“陛下既而不许我回南方，也不许我去靺鞨，那、那我只好成天蹲在家中了，这样陛下就不会再看见我了。”

萧听澜冷笑了一声：“可朕记得，你老师宋白砚的宅子乃是高福的。高福的宅子是朕赐的，你这不还是待在朕的地盘上？”

男人的话语不带一丝人情味，苏怀月无话可说了，方才那一点点希冀的心动立即哧溜一声，又烟消云散：“那我……那我……”

她说不出话，愈发紧张，捧着茶杯的手也发起抖来。

便瞧着那水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她越想控制，偏就是越控制不住。

苏怀月咬着唇，都快急哭了。

便听一声轻笑，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伸过来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修长指尖自她手背上轻轻磋磨而过，带来一种异样酥麻的触感。

苏怀月浑身都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皇帝从她手中接过杯子，眉眼间带着一种轻飘飘的笑意，哼笑道：“朕真怕你将朕的茶洒了。”

这神色苏怀月有几分熟悉，当年在刑部吓她逗着她玩的时候，萧听澜便是这样的神情。

所以，方才萧听澜又是在逗她呐？

还没想出个道理来，便见萧听澜浅浅抿了一口，擡起眸子：“沈千意在隔壁为杨诚写碑文。朕记得你同杨诚的交情也不浅，跟着过去看看罢。”

苏怀月回过神，立即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萧听澜来此当真是同了然商议绿石书院的事情，也当真是答应了给杨诚立碑？

她又惊又喜，而况且皇帝主动吩咐了她到隔壁去，自然更是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福了身便立即溜了。

萧听澜看着苏怀月如兔子一般快速往门口溜去，嘴角不由微勾，等再也看不见苏怀月的背影了，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宋白砚。

宋白砚自皇帝进来后便不曾说过一句话，这会儿等苏怀月走了，才开口轻声道：“今儿不知陛下会来，由着我那学生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见谅。”

萧听澜没搭理这句话，开口却问道：“听过了春，宋大人便要回南边去了？”

宋白砚一顿，回道：“是这样打算的。微臣自觉性格还是不适合官场，更适合山水之间。如今绿石书院也办了起来，《绿石纪闻》一书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陛下不必再担心天下文人的臧否。微臣的任务已经完成，想来是没有再于京城待下去的必要，便打算开春后带微臣的学生回去江南。”

他说得不卑不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带了他那学生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萧听澜眉头一挑：“你可以走，她不能走。”

宋白砚倏而将眼睛擡了起来，两个男人目光一接，瞬间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谋算。

宋白砚缓缓道：“当年陛下曾允诺过要赐微臣一个恩旨，不知陛下如今可否记得？”

萧听澜心中登时涌起几分不好的预感，但他一时没想起来，询问般地看向了高福。

高福正要凑过去说话，宋白砚已然开口了：“陛下曾允诺微臣，待杨诚一事妥善解决，便会为微臣与这苏家女郎……”

萧听澜右眼皮狂跳，便听宋白砚一字一句道：“……赐婚。”

待宋白砚说完，萧听澜的脸色已然黑得能滴下墨来。

他当年几时还说过这样的混账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