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1/2)
第七十三章
带着花香的晚风从有芳池畔吹过来,将宋白砚身上浓重的酒气吹入苏怀月鼻间。
苏怀月蹙了蹙眉,她从未见她老师喝过这么多酒。
因着他醉了,她便装作没有听到她老师方才的那些话。
“先生,你醉了,学生送你回去罢。”
宋白砚踉跄了一步,神色倒还清醒:“先生没有醉。”
苏怀月叹了口气。
喝醉的人,嘴总会比平时更硬些。
她拖着宋白砚的手臂,强行拉着人往另一头走。
可宋白砚却好像定在了原地,忽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阿月,我没有醉。”
他垂着眼,不敢同苏怀月对视,只是急速道:“我、我与你父亲是知己,在你父亲寄给我那本《绿石纪闻》的时候,我便在心中决定,这辈子必然会替他好好照顾你。”
苏怀月默了一默:“先生,你将学生从诏狱中救出,便已还了我父亲的知己之意,大可不必为了我父亲而……如此勉强自己。”
宋白砚连忙道:“不……我……”
苏怀月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先生,当你觉得是要为了我父亲而来照顾我的时候,这种照顾就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不是么?”
“学生十分感激先生这段时间对学生的照顾,但学生不愿成为先生的负担。”
宋白砚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他能明显感觉到苏怀月抗拒的姿态,这让他觉得自己倘若再坚持往下说,便十分的不体面。
那日在城郊了然的茅草屋里面对皇帝时,他亦是如此。
在他提起那个婚约之后,皇帝直视着他,说出“你当时已经拒绝了朕”的理由,他便也在此事上再难开口。
他天性便是如此。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顺时而下的同时,也在不知不觉间流失了争锋相对的勇气。
他想起来那日在演武场上,皇帝一箭直指炎珠。
而苏怀月立在下方,微微仰着头,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的帝王。
自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原是从未将风筝的线攥在自己手中。
今日在宴会上,他罕见地喝了许多酒。
酒壮人势,他想,就算是没有机会,他也合该最后再争一争。
想到这儿,他终于擡起眼去看苏怀月:“阿月,你真的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么?”
苏怀月默了默,缓缓道:“学生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可是……”
可是什么?
她脑海中忽地便浮现起那日在演武场上,萧听澜于角楼上拉弓而立的身影。
那身影让她刹那间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绿石书院第一次听说此人姓名的时候。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月夜下读那首词的时候。
那时她所想象的意气风发的青年,可就是眼前的青年?
苏怀月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此刻突然加快跳动,这是想起某个人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
“砰砰-砰砰-”
苏怀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到底开口道:“可是……学生已经有了心悦之人了。”
随着这句话,宋白砚但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的眼眸垂了下去,像是尴尬地无所适从。又擡起头,将目光扫过苏怀月,到底尽力挤出来一声轻松的笑:“心悦之人?可是陛下?”
苏怀月的脸上一忽儿便热起来,嘴角有点想往上翘,只拼命咬着唇忍下来,只道:“先生今日喝醉了,学生送先生回去罢。”
宋白砚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硬挤出来的那抹笑便再也挂不住,只轻轻将苏怀月的手拂开,叹息道:“是,先生喝醉了。”
转身,一个人踉踉跄跄着往另一头去了。
苏怀月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想要跟上去送老师回府,但这件事她亦觉得十分尴尬,又见宋白砚脚步还算正常,犹豫了会儿便也没有跟上去。
在原地站了会儿,苏怀月决定回赵太后那儿去,便下廊子打算从有芳池旁穿过去。
未曾想刚从廊子上下去,旁侧忽而冒出来一个人,将苏怀月吓得惊叫了一声,伸手就要给人推过去。
下一秒手腕被捏住了,苏怀月吃痛,正要呵斥,看清了来人,竟而是皇帝!
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脾气倒是也不小。”
苏怀月惊吓未消,“哼”了一声,难得有些恶声恶气道:“谁教你吓我。”
说着要撇开手要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但听后头传来一声轻笑。
手腕又被捉住,被强行拉了回去。
皇帝垂着眸子,盯住了她的眼,仍旧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方才的话朕都听见了,你就没有什么想与朕说的?”
苏怀月回想起方才同宋白砚的对话,脸色通红:“堂堂天子,竟而偷听旁人说话,真是……真是有失帝王风度!”
萧听澜显然是不把她这样的控诉放在眼里,只是那样轻轻笑着垂眼看她。
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忽而萧听澜竟缓缓俯下了身,径直向她靠过来。
有芳池的水波层层叠叠涌上来,“哗啦”一声,拍打在池畔……夜风中吹来花朵与鲜草的芬芳。
苏怀月的心跳愈来愈快,愈来愈快,终于像是再也忍耐不住似的,猛闭上了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好像在这一刹那停止了。
在这一瞬的寂静之中,耳旁忽炸开一道极为锐利的风声!
苏怀月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但觉一股剧痛自肩臂之上袭来,旋即浑身上下涌上一阵麻软。
“有刺客!”“护驾!护驾!”
高福尖锐的嗓音刺破了有芳池畔这一方宁静。
苏怀月最后只感觉到萧听澜牢牢挟制住了她的腰,便此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躺在榻上了。
苏怀月迷迷糊糊睁开眼,耳畔传来高福模糊的声音:“快去禀报陛下,说苏娘子醒了!”
旋即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皇帝从另一个房间中快步向此处行来。
很快高大的身影投下来笼罩了榻上的人儿,苏怀月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感觉如何?”
苏怀月想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口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咕咕噜噜也不知嘟囔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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