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 【第一百三十四章】(2/2)
其实,戚巍早就发现了她,他看到了露在壁帘外头的白色衣裾,迩后,幽深地盯着言笑晏晏的盛轼,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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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轼与戚巍谈论政事谈论到很晚,与金帝终战大捷,枭敌首两万级,皇室战俘百余名,金帝和帝妃双双弃甲而逃,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日里,他们注定是成不了气候的。
席豫已经在乘胜追击,虽然常说穷寇莫追,但为了日后不再掀起战事起见,他们必须擒获这两宗大佛,让他们签署停战协议,如果他们不想停战,珉帝便会将他们二人的项上人头送回金国皇室,请金国皇室派出代表来签署停战协议。
金国虽然是伫立于草原上的大国,但他们的经济是十分落后的,部落与部落之间分散,根本没有商贸这种东西,一切财富都是通过掠夺的手段得来,他们之所以要南征,一方面是为了开疆拓土,一方面是出于发展经济的需要。
发展经济是大国进步的必需之路,北国的金人们,一直都很羡慕大楚高度发达的经济、源远流长的文化。他们打算通过掠夺的方式,让大楚对大金俯首称臣,并实现国土融合、文化兼并之路。
只遗憾,大金最终没有成功,反而惨败而归。
盛轼渐渐听得心不在焉了起来,他还惦念着藏在壁帘里的沈春芜,心里嘀咕到,可不能让她躲太久啊。
但戚巍似乎就逆着他心意来,喋喋不休地禀述战报,战报上的每一处细节都巨细无遗地禀报给他听,听得盛轼实在是烦不胜烦。
盛轼说已经不必禀述战报了,但戚巍置若罔闻,那泰坦般的身躯搁案前一杵,挡住了大片光影,继续絮絮叨叨。
盛轼:“……”
饶是再迟钝,他也品出了一丝端倪来。
戚巍想必是发现沈春芜躲在壁帘里,所以才一直不肯挪位。
盛轼无声地低叹下一口气,随即找个由头就出去了。
偌大的帐帘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戚巍、堆满军奏书简的案台,还有那一位躲藏在壁帘里的人。
戚巍重重咳嗽了一声。
沈春芜知晓自己已经躲藏不了多时,只好硬着头皮从壁帘里出来。
俨然一副做错事的稚子面目,姿态有多低就有多低。
戚巍:“……”
原本有着满腔的火气,顿时撒不出来。
他的外甥女能够说明坏心眼儿呢?
真要论错处的话,那全都是盛闻舟的错!
就是因为他的心机和筹谋!
戚巍完全是气得牙根痒痒,掩藏在护甲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此情此景也不方便叨叨些什么,他一咕噜将沈春芜拉出营帐外。
还好盛轼这时候并不在,给了爷甥俩离开的空间。
沈春芜提着药箱,鹌鹑似的,埋头缩脑跟着戚巍去了他的营帐。
沈春芜准备听训了。
果不其然,刚入营帐里,戚巍就开始训她了。
他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盛轼的营帐里?
沈春芜用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药箱上的铜锁,指甲都因为尴尬这种情绪而抠烂了。
戚巍是个兵莽子,自然不可能去深刻追问沈春芜这些儿女家的事,他浅*浅咳嗽了一声,道:“你的晁姨过来了。”
——晁娘?
沈春芜惊喜道:“晁娘来了?”
她已经很长一段时日见到过晁娘了,上一回她递了一封信不告而别,私自去了五国城,晁娘想必是很生气的,也不知她现在有没有消气?
“你个小兔崽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晁娘从帘后一个秃噜窜了出来,一掌就招呼到沈春芜的脑门上:“你不告而别,急死老娘了!”
沈春芜任由晁娘薅着头发,模样要多温顺就有多温顺。
晁娘一边薅着沈春芜的头发,一边细细打量着她。
沈春芜扎着男儿的高髻,束一羽冠,身上穿着干练简约的青质袍衫,耳鬓处挂下两绺发丝儿,风一吹,发丝飘摇如灵动的穗子,又如活灵活现的两根笔触,由浓渐淡,飘摇于温和的空气里。
乌墨发髻之下是一张清丽婉约的脸,灵眸檀唇,一行一止间,皆是顾盼生辉。
晁娘心中一块大石准备落下,但看到了沈春芜脖子上的痕迹,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沈春芜没反应过来,但顺着晁娘的视线反观而去,看到了脖子上的痕迹。
沈春芜一下子就捂着了脖子:“没怎么回事,都是蚊子咬的。”
晁娘上下打量,将信将疑:“蚊,子,咬,的?”
沈春芜莫名感到心虚,心下骂了盛轼千万遍。
她身上都这般明显的痕迹,都是他害的!
她恨死他了!
戚巍是看破但没说破,捋起袖子就要往外走。
沈春芜怀疑舅父是要去揍皇帝,顿时有一些慌神,揪住舅父的护甲,问他要去做什么。
戚巍没好气地凝睇着她,道:“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沈春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紧张了,神识一点都不松弛。
她掩唇浅浅咳嗽了一声,心虚地松开了他。
戚巍解释道:“我是去找席豫,跟他商议明天开庆功宴。”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道:“这是圣上的旨意。”
戚巍刻意咬重了“圣上”这两个音节。
听得沈春芜颇为不自在。
戚巍他说事就是事儿嘛,干什么要在她面前提盛轼?
戚巍一走,晁娘又将沈春芜上下打量了一番,问她要不要紧。
沈春芜说自己能有什么要紧的,她倒是很好奇,晁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晁娘说自己是昨夜就来了,戚巍打了胜仗,直接去了一趟潍城,将她接入了五国城。
晁娘太想念沈春芜了,也太挂念她了,怕她有个好歹,此番前来,发现她指环上多了一个草戒。
这个草戒,与盛轼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完全是对应的。
晁娘看出了一丝猫腻,摸着沈春芜手指上的草戒,笑盈盈地问:“你跟我说说,这是咋回事儿啊?”
沈春芜非常清楚晁娘在问什么。
她也在扪心自问,自己与盛轼现在不清不楚地揪扯在一起,究竟算个啥?
他想要留住她,让她当他的皇后。
可是……
沈春芜当年就很明确了一件事,她不想与皇家蘸染上任何关系。
当年为了摆脱盛轼,摆脱太子妃这个身份,她费尽浑身解数,才给自己挣了一条活路。
这条活路,就是她真正想要走的路,她能够在这条路上成为自己,并在真正意义成就自己。
在潍城里生活的这一段日子,就是她真正想要过活的日子,非常充实且富足。
所以,她为什么要回去呢?
不是所有女子都是渴盼着当皇后的。
她不想当,并且,她不合适。
晁娘似乎洞察出了沈春芜的心思,道:“但你心里有他,是也不是?”
沈春芜不承认:“……哪里有。”
“分明就有,你全身上下嘴最硬,明明是心软了,非得死装着不承认。”
晁娘此话一针见血,沈春芜耳根都彻底熟透了。
晁娘还不了解沈春芜吗,她语重心长道:“你若心里还有他,就不妨跟他好生聊一聊,逃是逃不过去的,逃的了初一,难道能够逃过十五?”
沈春芜听出了一丝端倪,晁娘这一番话明贬暗褒,显然是有意为她与盛轼牵线搭桥。
沈春芜道:“我以前就跟他说过了,他不同意。”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不是以前的你,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你们可以重新沟通。”
晁娘一席话,说得沈春芜如醍醐灌顶。
是啊,以前是以前,都成为了过眼云烟。
现在是现在,她和盛闻舟算是重新相识了。
所以,揪住过去不松开,就是很拧巴的方式。
还不如潇潇洒洒地将心结松开来。
沈春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定数。
但她也没将情绪放在明面上,只道:“晁娘,我们回潍城吧。”
晁娘很惊讶,她以为沈春芜会在军营里多呆一会儿。
沈春芜摇了摇首:“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一直待在此处是不合适的,还不如早些回去。”
晁娘觉得沈春芜说得有道理,遂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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